又是那個漆黑的噩夜――
孩子在狂奔,同樣的道路,道路上響起道鈴聲。穿紅色道袍的夢魘如影隨形,來到孩子面前,親手摘下那枚眼球。
身后,尸體如風干肉般懸掛起來。絞繩與鎖鏈遮天蔽日,它們從天而降,就像天幕外正有某個存在用傀儡絲線操縱這些尸體,讓它們擺出各種詭異又扭曲的動作。
噩夢和之前相比,倒也多了些許變化。
黑夜不再充斥迷霧,陰冷的霧氣此刻全被一場大雨取代。
瓢潑大雨,風暴摧垮整座城市。大樹凋零落葉,和那些尸體的斷肢一起,鋪滿大地。
紅色道袍依然在逼近,一邊逼近,其腳下旋開一個奇詭的陣法。
陣法有一黑一白的顏色區分,黑白在陣法中碰撞,重復交融與分離的動作。同時,在陣法八個方位的角落中,還點綴有八團血色的詭火。
“血系――奇門八卦。”道人低聲說道,扭曲的火焰如惡獸般席卷全身。
“啊――”飾非從噩夢中忽然驚醒,滿頭都是冷汗。他用手捂住左眼,感受到其中正傳來被火炙烤般的刺痛感。
下意識的,他轉頭朝洗漱的鏡子看去,鏡中的他似乎只是變的憔悴一些,其他倒沒有什么大礙。
“做噩夢了?”牢房外傳來一陣戲謔聲。聲音聽上去讓人窩火,想來聲音的主人說這句話時也是抱著嘲諷的心態。
飾非能控制好情緒,他向門外看去,這才發現鬼谷子不知何時已經站在牢房外,正透過監視窗看向房間內的飾非。
老頭的確有本事,如他所說,只要他想,他隨時可以走出牢房。
但飾非又想到自己手上有白手套,他發現,如果只是這個程度,他似乎也能做到了,監獄的門也關不住他。
他起床洗漱,大概五分鐘后,才打開大門,向鬼谷子打聲招呼。
他沒有去回應對方關于那個噩夢的詢問,對方也并不在意,只是往走廊上隨意指了個方向后便開始向前走。
時間正好,早上七點半,廣播開始播報今日的早間新聞:
“東國貿易使團將于今日抵達大都會。張氏商會代表聯邦方出席,接待使團并敲定貿易需求。”
“密城大學近日發表有關十七世紀塞勒姆女巫審判案傳說的研究論文。教授們承認,傳說中描述的已經憑空消失的塞勒姆鎮極有可能就是現今的敦威治地區。”
“受貿易使團來訪影響,五月開始,百老匯大劇院將開始上演東國傳統藝術――東戲。演出時間定于每晚七點,但按照慣例,劇院周一將不開放表演。”
“距離月全食還有五天…….”
飾非沒在食堂見到夏都。他刻意和鬼谷子保持距離,避免被產生聯想。因此,米克斯走來打招呼時,也并沒有發現這位讓監獄頭疼的死囚。
米克斯一個人過來,小弟司馬宣今天似乎不在他身邊。
飾非同樣打招呼,隨后,他用手指向食堂中張貼的彩帶,算是詢問。
食堂今天煥然一新,不僅有過節的裝飾,甚至提供的菜品相比昨晚也更豐盛。早餐居然提供熱牛奶和新鮮煎雞蛋,飾非都要懷疑,是不是要提前過圣誕節了,不,哪怕是圣誕節,囚犯也沒吃的這么豐盛。
米克斯嘿嘿一笑,自然明白飾非問的是什么。他壓低聲音,在飾非身旁耳語:
“是昨天提的那個上面來視察的人……”
“她早上就到了,我們典獄長都要趕出門去迎接呢。“
“她?“哥倫比亞語中,男性和女性的指代名詞發音并不一樣,所以飾非很快就注意到米克斯的用詞區別。米克斯笑的很猥瑣,貼在飾非的耳邊,一字一頓呵出熱氣:
“我看了哦,是個大美人!“
“要是有機會能和這樣的美人共度一晚,現在喂我吃花生米我都愿意!“
米克斯話音剛落,食堂門口傳來一陣騷亂。隨之而來的,便是鍋碗瓢盆相互碰撞后發出的一連串清脆聲響。
飾非沒往噪音產生的方向看,食堂中其他人也沒在意。他們此刻看向的都是同一個位置,那是騷亂的根源。
在食堂門口,禿頭的安德森典獄長先生正用諂媚的表情在前帶路。而身后跟著的,是位穿著光鮮亮麗的妙齡女郎。
很年輕,應該只有二十來歲。一頭金發,身穿制服,制服胸前,還有一枚徽章。
徽章上用花體的哥倫比亞語鐫刻著miss的縮寫,那代表她的歸屬―密城警司局。
女郎腳踩一雙黑色短皮靴,皮靴表面擦的锃亮,和監獄的臟亂格格不入。身上的制服外套是件夾克,并不算很修身的衣物類型,但你依然能從某個部位的緊致包裹中,一窺她完美的身材。
頭戴紅色貝雷帽,雙眼靈動喜歡笑,一笑還會露出半邊虎牙。
和表情諂媚的典獄長不同,哪怕面對一群犯人如狼似虎般猥瑣饑渴的目光,她也表現的落落大方,時不時還會發出如銀鈴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