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晚棠回到沈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魏大章沒有被送去官府,沽遠寺的方丈也不是傻子,他派了幾個和尚把魏大章送到了沈府,交給了沈觀年。
沽遠寺本來就香火不旺,連寺廟里的貓都快養不起了。
和尚們也都過的格外清苦,要是再爆出寺里有淫賊禍害官家小姐,那沽遠寺以后怕是一個香客也沒有了,和尚和貓都得一起喝西北風去。
所以,方丈不希望這事兒鬧大,但這事兒也不能不聞不問,所以他干脆把魏大章這個棘手的問題扔給沈觀年來解決。
想必,沈觀年比他更不希望這件事傳揚出去,畢竟出事兒的可是他親閨女,甚至,把魏大章叫去寺里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沈夫人。
主院里,燭火搖曳,到處都彌漫著一股冷凝肅殺的氣息。
魏大章被捆的結結實實,此刻匍匐在地,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已跟祁氏的奸情全說了。
沈觀年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他甚至都無須驗證了,就知道這淫賊說的都是真的——因為他說出了祁氏身上所有的特征,那些本該只有他這個丈夫才該知道的特征!
而祁氏,臉色一片灰敗,她眼神空洞,仿佛已經被抽走了魂魄,一句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辯駁已經失去了意義,她此刻只后悔,她沒有在沽遠寺里殺了魏大章,竟讓他活著來到了沈府。
完了。
全完了。
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她僵硬的緩緩轉頭,充滿死氣的一雙眼睛,盯住了沈晚棠。
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這個她從來沒有正眼看過的低賤庶女,竟然是個手段、心機、耐性等等一樣不缺的狠角色!
從前,沈晚棠一副愚笨的模樣,女紅做的亂七八糟,規矩學的一塌糊涂,書讀的極差,字也寫的很爛,每每被沈觀年考校,她總是錯漏百出,以至于資質平庸的沈茗萱都被她襯托的聰慧起來。
如今她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沈晚棠裝的!
她分明聰慧過人,甚至多智近妖!
她從踏出沈家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在刻意的引導沈茗萱了!
她故意穿了一件沈茗萱很喜歡的衣裳,故意又多帶了件一模一樣的!又故意弄壞沈茗萱的衣裳,故意讓沈茗萱搶走那件粉色的!
悔恨從心底深處涌起。
倘若女兒跑去找她求助的時候,她不是在跟魏大章翻云覆雨該多好,那樣她就能讓女兒進屋,女兒就不會一個人跑遠,更不會被魏大章當成沈晚棠打暈!
但這種悔恨也只是一瞬間,她更恨的,是害了女兒也害了她的沈晚棠!
上首的沈觀年在說什么,她已經聽不見了,她也不知道等待自已的懲罰會是什么,但她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替女兒除掉這個心腹大患,否則女兒將來必定會死在沈晚棠手里!
她正出神的想著,一張紙忽然從頭頂落了下來。
她低頭一看,上面赫然寫著:休書!
她猛的抬起頭:“沈觀年,你要休了我?!兒子和女兒尚未成婚,你若是休了我,叫他們以后怎么在岳家婆家抬得起頭?”
沈觀年像看一個死人一樣看著她:“你還有臉跟我說抬得起頭?不休了你,我沈觀年在整個京城都會抬不起頭!要不是他們都到了要成婚的年紀,不能在這種時候守孝,我早就一巴掌拍死你了!”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