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血洞的血濺射出來的時候,便已經是濃黑如墨。
“你…為什么!”
他的身體重重墜地,他手中的那柄劍還保持著劍招前刺的姿態,但是他的整個身體卻已經如同隕石般沖砸在地上,身體里的骨骼都瞬間不知斷了多少根。
只是這樣的傷勢和在他體內蔓延的毒素相比卻根本不算什么。
他的整個人以一種極為古怪的姿勢扭曲著,他的頭顱好像折斷了一般,強行扭過來看著后方。
余發魔垂首而立。
一條如黑蛇般的九節鞭也如同活物一般在他身邊隨著他身后的黑發扭曲飛舞。
“抱歉。”
余發魔真誠的道歉,輕聲道:“我改變了主意。”
“你…”這名白衫劍師身上的白衫都已經開始變黑,他的肌膚都開始往外滲出黑色的液滴,他的喉嚨里咕嘟作響,說不出完整的話語,然而此時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說什么。
“我和你們不一樣,我可以回頭。”
余發魔看著這名馬上就要死去的白衫劍師,說道:“我手上沒有鐵策軍的鮮血,我跟著你們,只是因為一些報酬和將來的前途,但是現在我改變了主意,和你們效力的皇帝相比,我想我應該更看好劍閣,更看好鐵策軍。”
林意回過頭來看了這名神念境修行者一眼。
他此時依舊在和老真人的元氣相抗,所以他的動作有些緩慢。
臨陣倒戈這種事情,他不是很喜歡。
只是就和接納當時蕭家的那些供奉一樣,他并不迂腐,所以他點了點頭,道:“即便你所說的屬實,你的手上沒有鐵策軍的鮮血,但你既然和他們曾經同流,便也難撇清關系,也不是任何人想,就可以和我做交易,可以為我效力。若你真想為我效力來換取今后的利益,從此時開始,你要保護他周全,還有,這朝天觀之中,若是有人從你和他所在的方位逃出,哪怕只要逃出一人,我便唯你是問。”
余發魔聽著林意的前面半句,臉色有些微難看,但聽到后面半句,他卻是松了一口氣。
他順著林意的目光,看到李三魚,就明白一直跟著林意而來的李三魚應該一名尋常的鐵策軍軍士。
“對尋常軍士能夠如此,我倒是也可以一試。”
余發魔緩緩點頭。
他點頭之間,身體卻往后在飄飛退去,一直退到李三魚身前不遠處。
他陣前倒戈,一是懾服于林意的修為和力量,但在此之前不久,當真正得知林意身份的同時,他心中也已經動搖。
之前林意的神色雖然沒有劇烈的變化,但他和此間所有的修行者都感覺得出林意的情緒。
若非視這些尋常的鐵策軍軍士為真正手足,他又如何會有這樣要掀翻整個朝天宮的情緒。
“竟然……”
看著余發魔一擊殺死南広王的供奉,這朝天宮之中那些修行者心中一陣陣發麻,他們此時恐懼多于怒意,而且此時第一時間浮現在他們心頭的念頭,卻是接下來還有誰會像余發魔這么做。
有人一聲嘆息。
發出嘆息聲的,是一名身穿粗布衣,看上去很像莊家漢子的修行者。
這名修行者是第一個識破林意身份的人。
他來自建康,是紫金山宗的李天南。
這一聲嘆息發出時,無人知曉他這一聲嘆息的真正意思。
但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卻只見他的身影化為清影,如流云般落向這朝天宮的另外一側,和余發魔正對的另外一側。
那一側是山崖邊,下方便是波濤洶涌的江面。
此時朝天宮之中元氣狂涌,道殿不斷崩碎,這山崖邊的墻體也是不斷崩落,不斷有滾石和斷木落向下方的水面。
他卻是在這岌岌可危的墻頭停住身影。
他轉身看向這朝天宮內里,然后對著林意躬身為禮,致歉。
有些人便明白了他方才那一聲嘆息的真正意思。
他也臨陣倒戈了。
他請求林意原諒。
然后他盡力守住這側,盡力不讓人跳江逃脫。
他知道林意此時的需求,至于他自己的名號,林意能否接納,那便是之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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