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們需要做什么嗎?”
車隊里,一名修行者策馬到了那名身穿深紅色官袍的官員的車廂邊,輕聲問道。
“不需要。”
這名官員認真的想了想,搖了搖頭。
隔了數個呼吸的時間,他在車廂之中抬頭,心情有些沉重的問道:“你之前去過北魏,北魏魔宗...他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這名修行者知道這名官員為何有這樣一問。
哪怕是從未在戰場上戰斗過的修行者,見了今天這樣的戰斗,或許都會忍不住去想這樣的問題。
一名神念境的修行者廢掉南朝一名入圣境的修行者的一條手臂,這件事本身已經如天上的雄鷹被草原上的兔子撕扯掉一只翅膀一樣不可思議。
但最為關鍵的是,為什么連那樣強大的修行者,都愿意為魔宗赴死。
“在北魏一些連禿鷲都活不了的地方,許多部落敬他如神明。”
聽著深思熟慮后這樣的一句回答,車廂中的官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嘴角出現難苦笑。
世代生活在北魏寒漠地帶的那些部落,無論是爭奪礦石、隕鐵為生,還是靠劫掠和捕獵為生,都是生活得無比艱辛,那些部落甚至可以為了一塊肉食而殺人,也可以為了一塊肉食而死人。
在過往的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時間里,這些部落需要信仰的支持來面對極端困苦的環境,需要精神的力量來擺脫肉體的痛苦。
能夠讓這些人奉若神明的人,便不只是擁有力量那么簡單。
.......
一只蒼鷹在天空飛翔。
它迎著越來越冷的風,飛向北方。
遠處越來越多的煙火,有些是軍隊傳遞消息釋放的狼煙,有些是城池和村莊焚毀時產生的濃煙。
這只蒼鷹穿過一個燃燒的村莊升騰到高空已經變得很淡的煙氣,然后迅速的下落,落向一列行進著的車隊。
車隊中一名青衫修行者伸臂讓這只蒼鷹落下,取下了它足上的信筒。
只是打開看了一眼,這名青衫修行者的面色便蒼白如雪。
“誰會想到動用了一名亞圣都無法成功?”
當這封密箋送到陳盡如的手中,陳盡如怔了怔,眼角瞬間多了幾絲肉眼難查的皺紋。他出了車廂,看著視線盡頭的一個廢棄的軍營,深深的嘆了口氣。
他緩緩閉上眼睛,腦海里清晰的閃現出這些時日一直在眼前盤旋的地圖。
越是攀得高,摔下來便越是更加慘重。
在強者的世界里,容不得絲毫的失誤。
他當然不可能輕敵,不可能小看魔宗,然而魔宗的力量,卻依舊比他想象的還要強大。
像他這樣的人,失敗便意味著死亡。
在這張地圖里,讓更多的南朝軍隊減少傷亡對他而已經毫無意義。
他需要找出的,是一條如何死去,能夠最大程度平息建康城里許多人怒火的道路。
要解決很多細小的問題十分困難,但是只要找出一些癥結之處,便十分簡單。
只是數個呼吸的時間,他便睜開睜眼,然后轉身回到自己的馬車。
“送我最后一程,去道人城。”
他對著自己這輛馬車的車夫說了一句,然后對著許多侍立在馬車旁的青衫修行者,說道:“接下來你們不必陪我,你們自己離去,或者按家中命令行事。”
所有這些人之前都不會對他的任何命令表示質疑,然而聽著他這樣的命令,這些青衫修行者都沉默了許久,然后有一人輕聲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既然說了追隨大人,又豈能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