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未完,嘴唇就被洛神咬了一口,麻麻癢癢的,還有點疼。
“我咬你是叫你莫要做夢了。現下都是真的。”
我舔了舔唇,不由展顏。
洛神不再說話,只是抱著我,沿著僻靜的石板路往凰殿走去。
凰殿那邊的桃花香氣是徹夜不眠的,盈滿四周,帶著清爽的露水味道。化血珠帶來的疲憊煙消云散,我將臉埋在洛神肩頭,舒心地閉上了眼。
十日后,司函替葉仁心與朱萸解了咒印,葉仁心收拾了一番便打算離開,朱萸也跟她一起走。我和洛神隨行在后送她們兩人,朱萸從我寢殿出來便開始哭,一直哭到分別之地,眼淚還沒能止住。
洛神遞給她一個水袋,道:“阿萸這么喜歡哭,你之前帶的水袋定是少了,我又多備了一份給你,免得哭多了容易渴。”
朱萸這下哭得更兇了,洛神輕聲哄了她,她這才抽抽噎噎地接過水袋,道:“阿萸現在就要走了,往后再也……再也不能伺候宮主了。”
我笑瞇瞇道:“我會好生地,妥帖地伺候她的。”
朱萸眼睛朝我一瞪,撇了撇嘴。洛神對她交待叮囑了幾句,又望著靜立在一旁的葉仁心,道:“葉宮主,阿萸許多事都不懂,這一路上還要勞你費心多照料她些。”
葉仁心輕柔著嗓音道:“妾身已經不是什么宮主了。你放心,妾身會顧著她的。”她說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笑意熏染到了眉梢,道:“還是外面的空氣聞起來舒暢,自由自在的。”
洛神笑道:“的確舒暢。一路順風。”
葉仁心朝我們做個禮,拉著朱萸的手,慢慢走遠。遠遠的,還能瞧見朱萸一只手被葉仁心在前頭牽著,另一只手捏著衣袖去抹眼淚,像只踉踉蹌蹌的小兔子。
藍天澄透如碧,白云悠悠,我和洛神站在原地看著她們二人遠離,直到再也看不見她們的身影,這才回去。
又過了六日,我與洛神,雨霖婞三人準備離開凰都,前往蜀地。
算起來雨霖婞離開墨銀谷也有好幾個月了,我以為她會先回墨銀谷去,誰知道她出來后性子變得越發憊懶,一想到要回墨銀谷繼續做她的谷主,她就愁得飯都吃不下。
當然,吃不下飯這話是她自個說的,我可不信。實際上每次用膳,她添飯添得最勤快,臉頰倒像是比往常豐腴了些,我說她胖了,她還不信,等到我拿銅鏡給她照面,她差點沒沖上來掐死我。
雨霖婞暫時不想回雪山,一疊聲地說要跟著我和洛神去蜀地。我忖著蜀地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昆侖被燒毀的萱華軒還要重建,又得著手準備開古董丹青店鋪的事宜,將來定是忙得不可開交,她若去了,我恐顧不上她,她倒是說不在意,去了還可以給我和洛神打下手幫忙云云。
我心道幫忙可免,就只做三頓飯養著她這張嘴便是。她愛去哪里逛,就去哪里逛,其他事情還是莫要她插手,省得屋子都被她弄塌了去。
如此主意打定,等到臨行前,司函便布了宴席與我們踐行。長生本不愿我們離開,一張漂亮的小臉都哭皺了,我告訴她等蜀地那邊房子建好,鋪子開起來,一切妥帖后,就接她回去住一陣,她這才止住了眼淚。
雨霖婞與司函相互看不對眼,也就沒有來祭殿,只在凰殿桃林等著我們赴宴之后歸來,同她一起走。
司函站起來,舉著酒盞走到我和洛神面前,我和洛神立時也跟著站起身來。
司函盯了我許久,才道:“瑾兒,記得時常回凰都看看,這里總也是你的故鄉,你的家。”
“我曉得,放心罷。”我舉起酒盞,道:“姑姑,我敬你。”
司函一飲而盡,又自斟了一盞,望著洛神。
洛神道:“司函大人,我敬你。”
司函道:“你喚我什么?”
我覷著司函面色淡淡,眼里卻有些軟,心里不由一喜。
洛神唇角含笑,輕聲道:“姑姑,我敬你。”
司函也不說話,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酒飲了。
與祭殿宴席上的熟人一一道別,這才起身與洛神離開。走到臺階上,我回頭一看,發現十四追上來,跪在臺階上頭,高聲道:“臣下恭送殿下,殿下路上萬安。”
我朝她揮了揮手,道:“起來回去罷。”
她這才站起來,不過一直肅然地立在那,身影寥寥,好似一塊木頭。
我瞧得又好笑,又有些心酸,搖了搖頭,與洛神走下臺階。等到了桃花林,雨霖婞將三匹馬栓在樹干上,紅衣灼灼,在桃花叢中宛若一團燃燒的火。
豈料她這脾氣也似火一般上來了,看見我和洛神出現,立時怒道:“叫我好等,桃花瓣都不曉得被我扯碎了多少!你們喝個踐行酒怎地和繡花一樣,那老女人那么鐵石心腸,難道還會捏著你們兩的衣袖子掉眼淚,說那些酸死人的道別話不成,定是你們兩人磨磨蹭蹭!”
洛神將馬牽出,掛好巨闕與包袱,安靜上馬。
我選了一匹栗色駿馬跳上去,對一旁的雨霖婞道:“這回你可錯了,姑姑她將我的衣袖子都哭濕了一大片,不信你聞聞,好重的淚水味。”
雨霖婞“呸”了聲:“我聞你個鬼!”
眼見洛神縱馬向前,我笑著追了上去,雨霖婞緊隨在后。
桃花林粉色海浪被風吹得涌動,花瓣隨風而舞,這明媚春日,也要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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