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否給她留個全尸,令她入土。”
我將她衣衫下擺打了個卷,隨意繞在指尖,道:“這有何難。人既死了,大仇得報,剩下的事我不會如何計較。過段時間,我便著人將她的遺體葬入煙霞洞,封鎖起來,令她永永遠遠在里面待著便是。只是姑姑定不會如此便宜她,我須得和姑姑說一下,姑姑縱然心高氣傲,到底有些時候還是能聽我主張的,你放心。”
洛神輕輕點頭。
我箍住她的腰,臉頰在她緊致平坦的小腹處輕輕摩挲,道:“洛神,我現下大好了,今日下午我就會去找姑姑拿化血珠。尹墨寒生前將化血珠交給姑姑,只要我服下化血珠粉末,挺過去,我便能脫去戰鬼戾血,再也不怕……不怕會傷害到你了。”
“挺過去?化血珠很危險么。”洛神的聲音透出一絲緊張來。
我坐起身,歪在她懷里,道:“我娘親當年就是因著服用化血珠才會抵擋不住反噬力,最終砍了我爹爹一條臂膀,又自己取地煞劍自盡而死。因著她實在太強,反噬力大得無法估量,可是我不怕,我只得一半戰鬼血統,尹墨寒臨終前說過,我能夠挨過去,我是信他的。”
罷,我望著她的眼睛,沉沉地道:“洛神,我要你信我。”
她亦凝望了我許久,這才綻出一抹笑意來,道:“好,我自是信你。”
與洛神用過午膳,兩人攜手往祭殿去見司函,商量化血一事。從凰殿出來的路上,到處都是或明或淡的桃花影,淡淡芬芳傳來,渺渺若天邊粉色煙霞。
中途遇見了朱萸。
她正坐在一棵桃樹下,面色暗沉地撕那桃花花瓣,被她扯碎的花瓣凄凄切切地落了滿地,倒像是與這桃花有深仇大恨似的。
洛神瞧見了,出聲道:“阿萸,你坐在這里做什么?”
朱萸立刻彈起來,跑到洛神面前,自上而下地打量了番洛神,揉著眼睛道:“宮主,你如今總算好了。阿萸心里頭好高興。”
洛神寵溺地笑道:“是,我好了。”
朱萸面上歡喜,轉而扭過頭覷著我,臉又冷了下來。
我抱著雙臂,好整以暇地打量她,笑道:“朱姑娘,你好似并不十分喜歡我,我待你不好么。本來我還打算過幾日要姑姑替你與葉仁心解那體內咒印,看你這副模樣,好似并不愿接納我這好意呢。”
朱萸面色一白,半晌才跺腳哭道:“宮主,她欺負我,你莫要與她在一起。”
我見她這臉好似六月的天,說變也就變,不由道:“我哪里欺負了你,是你不給我好臉色看才對。”罷,扭頭去看洛神,期期艾艾地道:“洛神,我好生冤枉。”
朱萸怒道:“你這狐貍精,你莫要在宮主面前裝了!”
我一愣,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狐貍精?
我活了這么一大把歲數,算起來千歲有余,倒還是第一次被人這么說。
洛神亦是微笑不住,輕聲道:“她是我的妻子,阿萸你也是曉得的。我不與她在一起,卻又能同誰在一起?”
朱萸落淚道:“宮主,你當初說你嫁人了,阿萸心里既是心酸,又是替宮主你歡喜。心酸的是你若嫁了人,你定不愿阿萸伺候你了,只是那時情況特殊,我便只是將這心酸藏了起來。而我歡喜的是,世上終于有個能陪伴照顧宮主的人,宮主再也不用受苦了。阿萸那時心想,那人定是世上最好的男子,能好生保護宮主你,不然宮主你也不會去喜歡他。誰知道……誰知道宮主你喜歡的,卻是一個狐貍精!”
洛神朝我望了過來,我與她眼神示意,邁步走到朱萸面前。
她比我要矮些,我低下眼眸望著朱萸,輕輕一笑,道:“我雖不是男子,但我一樣能保護你家宮主,好生照顧她,半點苦楚委屈也不會叫她受。我很強的,如今足以保護她了。”
罷,我伸手托著朱萸的腰,將她攔腰一抱,喚出十六翼,帶著她在煙波晃蕩的廣闊桃林上方轉了一圈。
落地時,漫天桃花落下,朱萸嚇得面如土色,扶著樹干便顫顫巍巍地開始干嘔。
我無辜道:“朱姑娘,你瞧,你怎這般禁不住。你家宮主可不同,我抱她看風光時,她鎮定得很呢。”
洛神伸手,在我腰間嗔怪地掐了一記,這才走到朱萸面前,道:“阿萸莫要擔心,我的妻子,可以保護我。她對我來說,是最好的,我希望你也能接納她。”
我聽洛神這般說,心底不由得意起來,輕輕飄飄的,猶如踏風。
洛神又道:“阿萸,你一直待在煙云海,并不知那外面世界的趣味。往后你莫要再伺候我,去外頭世界里走一走,開開眼界。過陣子葉仁心便會離開,你可以跟著她一起走,兩人也好有個伴。去到外頭,開始新的生活,莫要一總想著去伺候他人了,你是自由的。到時候你遇到你心儀之人,便同他在一起,再也不用做老姑娘了。”
朱萸猶自心傷,洛神便牽著她的手,走到桃花林深處。
過了許久,洛神同她交待完,這才從桃花深處走出,朱萸面色已然緩和許多,點了點頭,轉身慢慢走了。
我將洛神白衣上沾著的桃花瓣拂去,身后簇簇桃花襯著她,她的臉顯得越發的清雅柔美。
“她開竅了么?可還罵我狐貍精?”我酸道。
洛神拿手指刮了一下我的鼻梁,笑道:“欠揍。”
我亦是笑,洛神聲音放軟,看著朱萸的背影,輕聲道:“她還是個孩子似的,總也長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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