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宴挑眉笑了笑,回頭瞧了洛神一眼,忽然道:“哎?洛姑娘,你嘴唇怎么了?有點腫。”
洛神拿手指撫了撫略微有些紅腫的唇,上面顯出一道很淺的痕跡,不細看倒也看不出來,是被我昨夜忍不住……咬傷的。
片刻,她才淡淡道:“之前自個不小心咬傷的,不礙事。”
端宴恍然點頭:“原來是這樣,看痕跡,幸而咬得還不算重。洛姑娘昨夜沒睡好么?是不是做了什么噩夢?我有時做噩夢,夜里就會咬嘴唇,自己不自覺,等到早晨照鏡方能發現。”
洛神眼波流轉,頷首道:“倒也不是噩夢,是個好夢,今早一想,頗為回味。”
端宴嘿嘿笑道:“恩恩,好夢就好,好夢就好。”
他們兩個你一,我一語,一個是渾然不知內情,一個則明顯心里通透。聽著聽著,不知不覺之間我的耳根就燙了,狠狠地剜了洛神一眼,令她不許再說。
洛神回了我一個甚無辜的表情,被我拉住衣袖,一直朝往偏廳走去。
偏廳桌子上支著一小盆炭火,上面熱著一大盅白米粥,熱氣裊裊,旁邊則擱了幾盤點心,還有幾分余熱。
我夾了只包子送進嘴里,咬了一口,四下看看,問:“怎么沒瞧見雨霖婞和惜顏過來?照理說也該起了。”
洛神盛了晚白米粥,道:“霖婞昨晚喝得多了,醉在桌上不省人事,被風駿和阿卻抬回房去。不過畢竟男女有別,也不好照顧她,本來該放著我來,不過那時你也醉得厲害,我分不開身,就托惜顏姑娘幫她換了身衣衫,顧看了她一會。”她頓了頓,緩聲道:“她夜里照顧霖婞,許是累了才沒起罷,至于霖婞么,醉成那樣,不到晌午估摸著是爬不起來的。”
我低低嗯了一聲,她瞥了我一眼,又道:“你慢些吃,趕急著去做什么。”
我道:“我看端宴手藝不錯,就想吃快些,等下出去好讓他幫我捏幾個小雪人。”
洛神輕笑一聲:“你還沒長大么,捏什么雪人?”
我有些不好意思:“他手很巧,小兔子捏得活靈活現的,人應當也能捏罷?不如捏一套雪人,里邊有我和你,還有雨霖婞,長生,再加上昆侖,大家團團圓圓的,那該多好。”
她望著我,目光有些軟,也沒說話,我被她瞧得很是窘迫,低下頭想了想,忽地又嘆氣道:“還是算了,不捏了。雪人同泥人一般,總也長久不了的。”
“怎么突然又這么說?”
我看了看屋外,道:“小的時候,我隨著娘親和昆侖出去買新衣衫,走到大街上,看見有那賣泥人的老師傅,泥人捏得很好看,我就央著泥人師傅給我捏了三個,一個我,一個娘親,一個昆侖。我寶貝得不得了,天氣晴好的時候,就把那三個泥人擱在屋外的桌子上,好讓她們曬曬太陽,不想過了一會子,天上忽然下起大雨來,不消片刻功夫,那三個泥人就化了,變作了一灘軟泥。”
我扶著下巴,將目光從屋外收回,低聲道:“再后來,我娘親就死了,昆侖也殘廢了,就像那三個泥人一樣,一家人支離破碎,沒什么好歸宿。我有時候想,這也許就是天意,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的。泥人這樣,雪人也如此,若是做好之后又融化了,那該多不吉利。”
洛神怔了片刻,微微一笑,柔聲道:“沒關系,雪人是不會化的。雪山上寒冷,你央著端宴做好之后,擱在這雪上之上,永遠也不會化。”
我笑了笑,正要接話,這時突然走進來一個墨銀谷弟子。那弟子臉色有些難看,見了我,垂手在門口站著,欲又止。
我奇道:“小哥,有什么事么?你家谷主現下還沒起身。”
“不是找我家谷主,師師姑娘,我來找你的。”
“找我?”我有些吃驚,溫問道:“找我何事?”
那弟子看我一眼,這才道:“師師姑娘,你帶過來的那條大白狼,它好像……好像生病了。”
我口里的粥差點沒吐出來,站起身來,擦了擦嘴,急道:“什么?傲月它怎么了?”
那弟子答道:“之前一大早,我和弟兄們前去祠堂守衛,就見你那條大白狼趴在祠堂門口,一動也不動。我們以為它夜里守祠累了,正在睡覺,就沒打擾它。可是過了許久之后,我們就發現它很不對勁,它靜得就像死了一樣,一點聲音也不發,雪山上冷,呼吸都是出白氣的,我們見它鼻子前面竟也沒有白氣,就壯起膽子去探了探它的鼻息,發現它竟然沒氣了……”
“你說什么?!”我叫了一聲,沒等那弟子說完,跳起來踢開凳子,立刻就往祠堂方向快速奔去。
一路上我急得渾身似火燒,一邊心急如焚,一邊又覺得這事很是蹊蹺。傲月的身體情況我是知道的,它身強體健,是最完美高貴的戰狼,怎么可能會莫名其妙地……
不可能,不可能。
心里思緒萬千,冒出了一身冷汗,很快越過那三條青石臺階,到了祠堂門口,就見傲月安靜地趴在祠堂門口的臺階上,旁邊則圍了一群墨銀谷弟子,嘴里低低絮叨,也不知在說些什么。
那群墨銀谷弟子見我和洛神跑過來,都讓開了去,我蹲下身,哆嗦著手指伸到傲月鼻子前探了探,果然如那弟子說的那般,已然沒了氣息,嚇得立刻將手縮了回來。
“傲月?”我推搡了它一下,它身子冰涼,竟無半點反應。
它平素高傲的紅色眸子此時緊緊閉著,身上柔軟的銀色皮毛比四周的晶瑩白雪還要美麗萬分,透出一層流轉的銀光來,可是,它卻一動也不動。
太安靜了,就像真的……死去了許久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希望jj不要再抽,讓我好好地,舒舒坦坦地將這篇文完結。
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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