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時便清醒了:“捉……賊?”
她笑得諱莫如深,我急忙將被角一掀,坐在床沿,開始往腳上套鹿皮短靴,一邊不滿道:“是說先前祠堂那事么?我自是要去的,下午那事極是蹊蹺,可將我憋死了,早想著尋個時間再去瞧瞧,誰知道你竟要一個人偷偷摸摸去,并不打算叫我。”
“你不是醉了么,我也不好叫醒你。”
“誰說我醉了,就喝了兩盞梨花釀罷了,我可沒醉。”我穿好短靴,在地上蹬了蹬,跟著徑自去衣架上取了中衣下來穿,她隨著過來,將御寒的毛袍子披在了我身上。
我身上一暖,她便將我扳過身去,低頭幫我整著衣領,之后輕飄飄地斜瞥我一眼,這才壓低聲音道:“還說沒醉,一沾枕頭便睡了,我親你都沒反應。”
我下意識摸了摸臉,抬起眸,卻又有些不敢瞧她,低聲道:“我……你親我了么?”
“可不是,親了你,你卻睡得沉。”
我暗忖估計是我睡得早了,將她一人晾在一旁,心中不由得涌起幾分歉疚,聲音亦是漸漸低了下去:“其實你……你可以叫醒我的,你叫醒我,我便不再睡了。”
她纖眉略略挑起,勾出半分驚訝神色:“咦,叫醒你做什么,還是……你想做些什么?”
我先是一怔,轉而明白過來她話里的意味,臉上驀地卷起熱浪,當真恍若酒醉一般,且醉得有些厲害,最終只得低低咕噥一句:“沒個正經!”
她嘴角勾著溫潤的一抹淡笑,故作無辜地搖搖頭:“我還不正經?我就只親了你三下,我要是不正經,就該親你三百下才是。”
說完不等我接口,也去一旁取了銀白狐裘披上。我站在她身后,臉漲得通紅,根本就沒法反駁她,她卻淡然地將巨闕提在左手上,走到門口,這才回頭笑道:“還不走,這般拖延,賊他可要跑了。”
我心里哀嘆三聲,走過去,斂起臉容,當下換了個話題問她,免得她再尋我開心,說道:“你怎么知道那破壞祠堂的賊人現在便在呢,現在夜已深了,若是此去撲了空,那豈不是很虧,可惜了我的大好良宵。”
“你哪里來的大好良宵?”她瞥我一眼,轉而換上平靜神色,又道:“我也沒有把握,碰個運氣罷了。如今祠堂那邊嚴加防守,等到子時一過,守祠的那些弟子方才退去。明日便是祭墓之日,祠堂諸事也重新準備妥帖,如果那人一心想要再次從中破壞,便只能趁著現下子時以及之后的這一段無人把守的時間,方能有所行動,不然便再也沒有機會。”
我恍然點點頭,隨她出得門去,便見外頭天空黑得和潑了墨汁一般,這種黑色格外純凈,仿佛墨玉一般,竟連一絲壓抑的感覺也沒有,反而有些疏朗清爽的意味。因著先前又下了一場鵝毛大雪,地上積了很厚的一層雪,將白日里人們活動的痕跡都遮掩得一干二凈。
墨銀谷遠近各大院落的門廊前,稀稀疏疏地懸了幾盞燈籠,地上白雪反襯著淡而柔和的微光,手上不用提燈也能將附近景致瞧個囫圇大概。如此,天黑地白,格外分明,加上雪山上萬籟俱寂,倒襯得這夜里的雪景格外安寧祥和起來。
唔,如此美景好夜,似乎不像是個捉賊的晚上,倒有點像是……
我偏頭看著神色平靜的洛神,不知怎的,臉莫名其妙地就燙了,估計是紅了。所幸這周遭光線不太強,洛神她也瞧不出我臉紅來。
我急忙深深地吸了一口冷而潔凈的空氣,以示清醒,寒氣頓時卷入肺部,重重嗆了我一口,雖然難受,人卻的確是清醒了許多。
只是還沒走得幾步,我的腳就陷在了積雪中,深一腳,淺一腳的,格外不自在。避雪靴有些重,我本就不大愛穿,是以我今夜便沒有穿避雪長靴,反而穿了鹿皮短靴。這短靴雖然輕便,但是靴子的靴沿太低,在深而松軟的積雪里走起路來,反而極為費事。
我嘆口氣,勉力地將短靴從積雪里,只是一抬腳,幾塊細碎的雪塊便掉進了我靴子里,冰冷刺骨,凍得我幾乎跳起來,洛神并不知道我的遭遇,從旁一把攬住我,問道:“怎么了?”
我尷尬地對她道:“失算了,這夜里雪怎么這般厚,我不好走路,雪進靴子里了,怪冷得慌。”
她低下頭,瞧了瞧我的靴子半晌,忽地湊近我,說道:“我來背你走。”
“什……什么?!”我料不到她這么說,低低驚叫了一聲,她笑了笑,走到我面前,微微躬下身,將我身子一帶,便將我穩穩地背在了她背上。
“可別亂動。”她攬緊了我,輕聲道:“掉下去可不管。”
我臉漲得通紅,任由她背著我朝前走,也不再掙扎,乖覺道:“好。”頓了半晌,又不好意思地問道:“我是不是太重了?”
“嗯,重死了,跟座山似的。”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