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宴抬起頭來,甫一瞧見我們,頓時大喜,急道:“三位姑娘……”
只是他話還未說完,其中一名墨銀谷弟子便低喝一聲:“賊人放肆!見了我家谷主,還不跪下!”
端宴雙手被繩索縛在身后,抖了抖肩膀,側目罵道:“我呸,大丈夫頂天立地,你要我跪,我便跪么,你當老子是做什么的!”
那弟子聞大怒,正欲發作,雨霖婞出聲喝住他,那弟子一愣,轉而垂首躬身,徑自退去一旁。
雨霖婞面上的震驚這時也淡了幾分,只是表情還是頗為難看,頭疼地捏了捏眉心,低聲嘆道:“他們二位皆是相熟之人,先替他們松綁。”
雨霖婞發了話,那幾名墨銀谷弟子不敢違抗,依將花惜顏和端宴手上的繩結解了,端宴得意地對那幾位捆他的谷中弟子揚了揚下巴,估摸著意思是在說:你們看,早說了是熟人吧,竟還敢捆老子我。
我見狀,也連忙朝他二人走過去,端宴見我過來,面上嘻嘻一笑,儼然一副輕浮浪子皮相。
嘖,這討厭鬼多日未見,果然還是這副死德性,半點沒變,也不知道他此番突兀撞進墨銀谷里來,是所為何事。
我想到這,不由得拿眼風睨了端宴一眼,這廝沒甚臉皮地拿手指蹭了蹭鼻子,笑瞇瞇地道了聲:“師姑娘,我們好有緣分。”
我心里嘀咕,只要你這廝牛皮糖似地硬要貼著過來,這世上和你有緣分的姑娘當真是多了去了,躲都躲不掉。倒是花惜顏眉目含笑,溫道:“師師,我們又見面了。”
我雖是滿腹疑惑,但是見到花惜顏,心里還是極其歡喜的。前陣子在姑蘇分別時,她便說后會有期,想不到今日竟會在這墨銀谷里再次重逢。我幫忙將她手上纏繞的幾圈繩索拆下,低聲問道:“惜顏姑娘,你怎么會到這來的?”
花惜顏深深望我一眼,輕聲道:“我是來找你的。”
“啊?!你……你來找我的?”我對花惜顏的回答甚是吃驚,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回頭一看,洛神靜坐椅上,雨霖婞則立在她身旁,兩人明顯是聽見了我和花惜顏之間的對話,神色都有些復雜,不過也沒多說什么。
氣氛突然有些尷尬起來,洛神和雨霖婞都不說話,而我聽到花惜顏此番竟是過來找我,不由暗忖她不遠萬里追隨到這雪山上,難道是有什么極為緊要的事要告訴我么?我考慮到這事的重要性,莫名地有幾分緊張,摸了摸頭發,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半晌,雨霖婞忽地冷哼一聲,冷目掃向端宴,質問道:“姓端的,我先問你,你來我這墨銀谷做什么?”
端宴聳肩道:“雨姑娘,大家伙都是熟人了,何必這么火氣大呢。你這般責問我,倒將我當犯人對待了,我可不曾作奸犯科,做出什么惡事來。”
雨霖婞陰沉著臉,睨向他,一字一頓道:“少廢話。我和你很熟么?”轉而重復道:“說,你來做什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立刻丟下山去,這白馬雪山上多吃人的雪豹子,想必你也很是受用。”
端宴面上霎時一白,轉而望向一旁正安靜淡然喝茶的洛神,似遇著救星一般,訕笑道:“洛姑娘,許久不見了,念在往日相識,患難一場,你竟不幫我說個話么?”
洛神將手中茶盞擱下,唇角勾著若有若無一絲淡笑,一雙深邃眼眸將端宴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也不知她是何意味,這才道:“我是此間客人,做不得主。”
端宴垂下頭,很有幾分沮喪,雨霖婞則繼續扮黑臉,指節捏得格格作響,瞥了一眼洛神,復又說道:“這是我的地盤,求她也沒用,我心里若不快活,連她也能丟下山去。你少岔開話題,我問你話呢。”
她對嚇唬端宴頗有一套,端宴以往也最是怕她,只得皺眉,苦著臉道:“哎,說就說,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目的,兩個字,不過“湊巧”罷了。幾位姑娘也知道我是個風水師,前一陣子閑著無聊,想起書上所說,觀山川大澤,方成風水大勢,覺得很是在理,便生出了四處游歷的心思,也好借此長些見識。只是一路往西行去,直到滇東,路上剛巧遇到了惜顏,兩人便結伴同行,來到此地。惜顏此番是來找師師姑娘,我聽聞雨姑娘和洛姑娘也同在雪山,念著姑蘇墓里曾經共過患難,跟過來,如今也好敘敘舊,指望著能被熱情招待一二。不想卻是我自作多情,雨姑娘你一總對我冷臉子,還將我當做賊人看待……”
他說到此處,細長的黑眼睛里耀出幾分委屈的神情,真真哀怨,我猛地激出一身雞皮疙瘩來,急忙喊停,不料這時花惜顏也點頭,柔聲附和道:“阿宴說得對極,事實便是這般,此事因我而起,是我硬要上山來的,他不過一路隨我過來罷了。”
惜顏……?
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