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段時間內,事情連珠串似地突兀發生著,遠遠超乎我的意料。我見洛神突然追了出去,根本就來不及阻攔,只得道:“我們先離開這里,到外面去,再作打算。”
雨霖婞皺著眉點了點頭,將長生妥帖抱在懷里,我則扶住軟成一灘爛泥的陳復,幾個人急急便要朝屋外走去。而就在這時,原本那在床沿靜坐的陳玲,身體突然又重重地抽搐了一下,并且這次抽搐的幅度遠比之前要大得多,就像被人猛抽了一鞭子似的,模樣格外苦痛。
長生幾乎嚇哭了,抱緊雨霖婞的脖子,叫道:“姐姐,那條大蟲子它……它在動!”
雨霖婞“嘖”了一聲,伸出手去,將長生的眼睛捂住了,哄她道:“長生乖,別看。”
陳玲經過方才抽搐之后,再次僵在床沿。我忍著心中恐懼,目力掃去,想看個究竟,便見陳玲手臂深處掩藏的那個東西,并不似長生所說那般在動,而是整個凝固了一般,縮在蒼白而略顯透明的肌膚里,宛若一個詭異的黑色夢魘,幽深而沉靜。
只是過了片刻,她身體里的那東西忽地又像蛇一般扭了□子,與此同時,陳玲的身體又再次詭異的顫抖起來。
“不好。”我渾身冒冷汗,這下子完全明白了過來。陳玲這副早已死去多時的身體,完全是由那東西操縱的,那東西動,她便動,那東西靜,她便靜。陳玲就是它的傀儡,完全依照它的指示來行動,平常陳玲像木偶一般僵坐的時候,實際上剛好是適逢那東西在休養生息而已。
我想通這點,正冷汗涔涔,這時床榻邊上忽地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竟是那陳玲從床沿滾在了地上,像蛇一般抽搐了片刻,跟著又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炫瞳看下,她手臂上的那個黑色影子陡然變大了許多,并且不知為何,變得格外狂躁起來,開始沿著陳玲手臂方向朝上游去。
而隨著我一眨眼,那東西在陳玲體內飛速游曳,居然就此消失在了我的視野里。除了手臂,陳玲的身上被厚實的衣衫遮擋,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東西鉆到何處去了。
這時,陳玲身子晃了晃,一只手朝前伸出,手掌微微蜷縮,整個人仿佛是一具牽線木偶,被人操縱著。而下一瞬,她脖子僵硬地扭了扭,隨即朝我們猛沖過來。
先前她動作那么僵硬,這會子突然變得如此迅猛,宛若出籠獵豹,我們一下子都適應不過來,呆了片刻。好在陳玲的身體好似還不是如何協調,沖過來后,并不知道拐彎,迎頭便撞到了中央的桌子上,重擊之下,桌子被她掀翻了,上面籃子里的布頭針線等物數都滾落在地。
趁這空當,雨霖婞低低罵了一聲,催促道:“快走!”
之前進來的時候,門不知被誰帶上了,此時十萬火急,雨霖婞顧不得那么多,飛起一腳,便狠狠地踢了下去,那木門原本就不是如何牢靠,雨霖婞這一抬腳,轉瞬便將那木門踢脫了去。
只是這時剛巧碰上那王氏前來送茶,那門被雨霖婞踢脫了,門板子朝前一撲,就直直地倒在了王氏前面,帶起陣陣灰塵。王氏嚇得大驚失色,手里一個哆嗦,托盤上的茶盞都盡數跌在了地上,發出尖利刺耳的碎落聲。
王氏面色慘白,并不清楚狀況,看見陳復似爛泥一般被我攙著,當下眼睛通紅道:“當家的……你怎么了?阿玲……阿玲呢?”
陳復受不住打擊,精神恍恍惚惚,哪顧得上答她,而我見那王氏愣在原地不動,眼看著屋子里陳玲就要追出來了,只得大叫一聲:“風駿,快把大嬸她帶出去!”
我說話間,風駿早已沖了過去,將那王氏一抓,帶她輕躍幾步,跳開身去。而緊隨這時,我感到身后一股陰寒勁風掃將過來,跟著,卻是我裹著的毛袍子被身后一雙手給死死抓住了。
那手迅若鷹爪,一下便將我袍子上的系帶給扯松了,我急忙一矮身,來個金蟬脫殼,自袍子下面脫出,轉而御起移花步,帶著陳復飛快跑到屋外的院子里。
只是跑到院子后,回頭一看,我的一顆心幾乎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回想方才情景,不禁連連后怕。就見陳玲立在門口,雙手發力,幾下便將我的袍子扯爛了,而先前那條躲起來的黑色東西,竟又出現在了她手臂里,正不停狂躁地扭動著身體。
我的袍子是錦貂皮毛所縫,柔中帶韌,若非氣力極大之人,根本就不能扯動它分毫,不想現在的陳玲臂力竟大至如斯,一舉便可將我的袍子扯成粉碎。
我看著地上外袍殘體,深深吸了一口冷氣。估計再差上一點,我整個就要和那袍子一般,囫圇被她給撕了。
陳玲現在變成這種可怕的怪物,全拜身體那個潛藏的東西所賜,估計我得用個法子,將那東西逼出來,才能將其一舉斬殺。
這般想著,我將陳復放到一旁地上,手上終于得了空閑,蹲□,一邊謹慎地盯著不遠處的陳玲,一邊從我避雪靴側面的皮革夾層里,摸出一把匕首來。
先前在姑蘇公主墓里,我那把用慣了的錦瑟在和尹墨寒對峙之時,被尹墨寒一劍斬斷了。洛神原是打算再送我一柄劍,只是這一路上也尋不到如何稱心如意的,最終遇上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她便將這把匕首送了我,說讓我暫且先用著防身。這匕首極是鋒利,也輕巧稱手,攜帶方便,我倒是很中意,不想這么快便要派上用場了。
一旁王氏見我摸出匕首來,掙開風駿的手,眼睛死死瞪著我的匕首,大驚道:“你要對我女兒做什么,你要……你要殺了她!”說著,就要撲過來奪我的匕首,我大窘,連連急道:“大嬸,你誤會了!你聽我說,你女兒她……”
我話還沒完,王氏便哭道:“你跟我說什么!誰要聽你說!你刀子都摸出來了,你就是想害她!我不許你動我閨女!你敢動她,我就跟你拼了!”
我這下幾乎悶到要吐出肝血來,明明是陳玲她要撕我,怎么倒換成我要害她了,難道我還要自捆雙手雙腳,白兔一般送上去給她撕成碎片?!
而且她分明早已死了……
王氏根本不明白事態的嚴峻性,也不知道她女兒早已變成一具攻擊性極強的傀儡,我現在就算有十張嘴,也根本沒法和她說清楚,只得將匕首尖端朝后握住,生怕傷了她,誰料她使勁一推,那
匕首鋒利尖端朝后一掠,倒是將我手臂劃了道口子,現出一道細細的血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