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真不大明白她的意思,又問了她一遍,她笑得越發歡暢,最后只是摸了摸我的頭發,柔聲道:“你不明白才好。”
而她話音剛落,卻聽身后一抹嬌柔的女子聲音響起:“哎喲,可巧了,我也喜歡吃豆腐,想不到死鬼你竟和我一般興致。”
我循聲望去,就見雨霖婞已經跨過房門走了進來,口中酸道:“瞧瞧,這都快大中午了,我連早飯都沒得吃,有人剛醒了反倒能吃大餐,卻還不滿足,盡想著吃豆腐。”
洛神看向她,眉眼柔和,招呼她道:“霖婞。”
我也道:“你今日怎么起得這么晚?別瞎咋呼了,先過來吃點東西。”
雨霖婞利索地搬了條竹凳坐到桌旁,對洛神道:“身體現下感覺可好?我原想著你若是死了,我今后豈不是會很無聊。”
常人聽了她這番話,肯定會不大舒坦,但是日子久了,我們都習慣了她的說話處事方式,此時反而能從她這話里聽出誠摯滿滿的關懷來。
洛神點了點頭,淡淡道:“死不了,閻羅不收我,我也沒法子。”跟著又道:“我原本是死了的,只是走到幽冥的忘川河前,欲要渡河去之時,不想船上那艄公一把攔住我,問我身上可有銀錢,又說渡河須得一錠金子。我摸了摸懷里,卻只摸出幾塊散碎銀子,那艄公見了,不由大怒,道了聲沒有錢,休想過河去,便又將我趕回陽間來了。”
雨霖婞聞,哈哈大笑,指著一臉平靜的洛神,咂舌道:“你這人慣常假正經,喜歡擺著一副真真的表情說謊話,當心謊話說得多了,有人再不信你了。”
她說這話時,狐貍眼吹起眼風,賊兮兮地看我一眼,我知道她暗地里又編排我,面上一紅,狠狠剜了她一眼,她嘻嘻一笑,這才又道:“姓花的去哪里了,怎么也沒見著她?”
我說道:“她出診去了,也許要天黑才能回來。”
雨霖婞嗯了一聲,眼睛里似是若有所思。我給她盛了一碗飯,她也不含糊,端起便扒拉了一口米飯,想必是餓得緊了,邊吃邊含糊道:“我過一陣就要走了。”
我一愣,洛神則放下碗筷,看著她道:“這就要回墨銀谷么?”
雨霖婞邊吃邊點頭:“過一段時間便是我爹爹的祭日,墨銀谷遠在西邊盡頭,離這姑蘇極遠,腳程快也要將將半個月才能到,我需得早些啟程才能趕上爹爹的祭日。”
說到這,她頓了頓,眸子里似含著幾絲淡淡的悲傷,呢喃一聲:“說起來回去的時候應當臨近年關了,以往每年我都陪他過年的。”
桌上的氣氛陡然變得沉重起來,我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問她道:“你具體要什么時候動身?”
她道:“也就幾天之后吧,我還沒定下來。”她忽地將筷子往菜盤子上一擱,垂眸道:“我想著幾日之后就要同你們分別,心里挺不舍的。”
我見她神傷,與以往的她判若兩人,又轉念想起三人不過聚在一起短短數日,不由暗嘆,這別離的日子,總是來得太快了些。
洛神抿了抿唇,輕聲寬慰她:“又不是以后不會見面,短暫一別,日后長聚。”
雨霖婞頭垂得有些低,壓著嗓子道:“日后長聚么?我……我只怕長不了。”
我一聽,有些生氣,斥她:“你睡糊涂了么?說些什么胡話,什么長不了,烏鴉嘴。”
雨霖婞面上訕訕一笑,桃花眼眨了眨,似又想到了什么,認真道:“這樣吧,你們陪我去墨銀谷玩上一段日子可好?眼瞅著就年關了,谷里冷清,除了弟兄們,便再沒別的。我想你們去了,今年這個年,也能過得與往年有些不同。”
她聲音溫軟,又頗有些寂寞,叫人心中不忍。
洛神看了我一眼,微微頷首,這才對雨霖婞道:“我以往都是一個人過年,是以這過年的滋味,我從來也沒嘗出來過。今年去你那里,嘗個新鮮也是不錯。”她一手托腮,淡笑道:“只是,你谷里有什么好玩的?聽人說墨銀谷里金玉坐床,明珠嵌桌,難不成此番一去,只是讓我和清漪成天對著你從墓里搜刮來的那些明器么?那可悶死了,不去。”
雨霖婞橫她一眼,急道:“呸,你聽他們瞎扯,姑娘我得來的明器向來藏得好好的,哪能叫外人瞧見。你這家伙,我都這般說了,你再說不去,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你別這么不仗義。”
洛神嘴角略略勾了勾:“那我委屈下,賣幾分薄面給你。”
雨霖婞氣得直哼哼,拉住我的衣袖,道:“師師你說,你去也不去?”罷陰險地瞪了洛神一眼,這才道:“你去了,某些人肯定也要跟著去的。”
洛神輕笑著搖了搖頭,我也笑道:“堂堂雨谷主都親口來相邀了,我這等小民豈有不去之理?”頓了一會才正色道:“不過我出來有些時日了,他日回程途中,我想先去看看昆侖和長生。”
雨霖婞點頭應和:“那是自然,風駿還留在那里照看昆侖前輩,我也要先趕回去和他會合才是。”她目光盈盈,好似想到什么好事,又笑道:“好久沒見到小長生了,怪想她的,趕明兒將她也一并帶到墨銀谷里去玩上一陣,她定會高興。”
我哼道:“拐賣小孩,我可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