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很是吃驚,上前就問那端宴道:“你是......風水師?”其實我心里是想說,你這登徒浪子竟然還是個風水師?風水之術講究的是“一雙黃金眼,心中清月明”,除了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還要加上靈臺清明的境界才行,這樣才能看清這山河地勢的龍氣脈絡,四方家宅的福兮禍端。
而這人一看就是慣常在煙花風月場所打滾的人,渾身的脂粉氣味,如何能做得風水望氣之師?
端宴聽了我的話,眼角微挑,摸了摸他自以為俊美的臉,有些得意道:“怎么?難道似我這般俊俏的人就不做不得風水師了么?我的手段,可不是姑娘你們可以參透的。”
我咬牙冷笑道:“做得,做得。那些將兇宅看成吉宅的,風水氣穴點錯的,大抵就是你這般的俊俏人才。”因著這廝方才輕薄與我,加上談舉止委實輕浮,是以我現在看他渾身都在冒火,不由得就想挖苦挖苦他解恨。
端宴烏黑狹長的眼睛眨了眨,道:“姑娘,你說話也忒不動聽了點。”
我怒瞪回去,那邊洛神卻輕輕笑了笑,說道:“她說話不動聽,那我們來說一些動聽的----你到這來的目的,何在?”
端宴有些懼怕洛神,目光閃躲地望著她,稍微往后面退了退,腆著臉討好她道:“這位姑娘,你.....你能離我遠些么?你生得這般好看,又靠我這般近,我難免有些害羞的.....我這人有個毛病,就是一害羞,口齒便不利索了,又如何能回答好你的問題呢?”
我額頭上此時估計暴起了青筋,花惜顏走過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朝我微微笑了下。我明白她的意思,對她點點頭,好歹緩了緩,心里卻嘆口氣,心道這浮夸家伙到底是從哪里鉆出來的,可折騰死人了。
雨霖婞“嘖”了聲,陰著臉就嚇唬端宴:“哎,叫你說你就說,做甚么這么婆婆媽媽的,再這樣,等下將你丟出去喂粽子!”
洛神倒是沒說甚么,站起身來,拂了拂衣袖走遠幾步,離端宴稍微遠了些。她靠在一旁的青銅古棺上,居高臨下,氣定神閑地睨著他道:“那這樣的距離可好?我且問一句,你答一句。”
她微微闔起眼眸,幽邃深沉的目光勾著他,涼涼道:“別說謊話---”
我看見那端宴縮在地上,先是一愣,繼而吞咽了一番口水,訕笑道:“豈敢,豈敢,我要是有半句謊話,任憑姑娘處置......不知道姑娘芳名為何,端宴想.......”
我快被他磨得沒了脾氣,一皺眉,心說她的名字豈能讓你知道,不料洛神卻不以為意答道:“我姓洛,單名一個神字。”
端宴拍了拍手,沒甚臉皮地贊道:“哎喲,這個名字真是太襯姑娘你了,洛水芙蕖,皎皎神女,當真是個好名字!”
我只覺得眉心突突地痛得厲害,捅了捅一旁的雨霖婞,咬牙切齒:“妖女.....你還是將他丟出去喂粽子罷,我絕不反對。”
“師師,我也正有此意。”雨霖婞得了令,頭側了側,嘴角勾笑,開始摩拳擦掌走向端宴。
端宴臉白了白,大叫一聲,捂著胸口阻攔道:“哎,慢著-----!”轉而可憐兮兮地說道:“幾位姑娘,我也是辛苦的賤命,你們以為我愿意來這鬼地方么?我是被人花大價錢請來尋龍點穴的,要不是對方給我報酬豐厚,我早就縮閣子里喝酒去了,還用得著跑到這里受罪,鬧得一身傷么?!”
我聞,心里微微竊喜,你這家伙好歹松口了。就問他道:“誰請你過來的?對方有多少人?”
端宴盤起腿,回答道:“就是姑蘇聽雨樓的公子唄,我那天在閣子里盤花......”他說到這,看見我和雨霖婞用一種很涼的眼神瞪他,立馬心虛改口:“不....不是盤花,是喝酒,嘿嘿,喝酒......”
我搖搖頭,嘆口氣,說道:“那位公子,名字是不是喚作尹墨寒?”
端宴一愣,隨即摸著下巴看著我,頗有些意味道:“確是尹墨寒。他可是姑蘇最有人氣的男人,我自認我比他俊俏,比他多情,卻想不到全姑蘇的姑娘全都向著他,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不過......姑娘你認得他?你和他甚么關系?”
他問完,我就看見棺材那邊洛神身子動了動,深邃的眸子朝我望了過來。她不知道關于尹墨寒的一切,我沒敢告訴她,要是她知道有這樣一個糾纏于我的鬼魅男人的存在,不知道會怎么做。
我連忙搖頭:“我不認得他,就聽說他的名字罷了。你別扯些有的沒的,你將你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們,那尹墨寒給你的好處,多少銀兩,我們都會給你。”說完將雨霖婞拉過來,笑道:“妖女,你說是不是?”
雨霖婞白我一眼,不過還是笑盈盈對端宴道:“對對,多少好處我都會給你,金銀珠寶之類的物事我有的是......”罷又嘴角勾笑:“只要小哥你-----有命去我墨銀谷里拿。”
端宴打了個哆嗦,訕訕一笑作罷,只是估計心里對雨霖婞已經有了陰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