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婞搖了搖頭,說道:“我覺得那不是一個盜洞,那洞挖得很磕磣,歪七扭八的,好像是在一種十分慌亂的情況下挖出來的。盜洞講究天圓地方,一鍬子下去,可是很有講究的,倘若那真是一個盜洞,祖師爺也要跳出來罵娘。”她頓了一下,望著洛神,又接道:“我當時也篤定那家伙爬不進來,當下也不是那么怕了,手腳并用就往里面爬,結果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洛神不置可否地斂眉,而我又是驚訝又是好奇,再也忍不住,拍了她一把,急道:“你看到了什么?一個故事說得神神叨叨的,還盡在賣關子,你不去茶樓說書真是委屈了你。”
雨霖婞故作神秘道:“我爬了大約一半路程,突然手中一疼,竟是被一個銳利的東西扎了手,好像還是骨刺一類的物事。我摸了摸,發現里面蜷縮著一具骨架子,看樣子死了很多年頭了,身上的衣衫都爛沒了,我四下再摸了摸,結果摸到了這個。”
她說著,掏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牌子,我接過來一看,發現乃是青銅所鑄,上面細琢了糾纏的龍鳳圖案,最中央模模糊糊地刻了一個“宰”字。
洛神低眉細細端詳著這個青銅牌,許久才道:“這是周朝時太宰佩戴的青銅腰牌,準確的來說,這應該還有一個稱呼,叫做‘符牌’,是官員身份的一種證明。”
我覺得事態越發離奇起來,驚道:“太宰?”
說起西周時期的官員制度,我大抵也不是特別清楚,只是隱隱約約記得周朝設立三公來輔佐周王執政,分別為太師、太傅和太保,但是還有一個官位便是“太宰”之職,其職司是“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國”,幾乎掌管著西周朝野的各種具體事務,世襲王族,可以說是處在權力頂峰的一個職位了,這么一個大人物會蜷縮在這么陰暗的陵墓暗道里,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
雨霖婞道:“這個太宰大人好歹也是一個大官吶,聽說周代時期地位極高,這么輝煌的人怎么會死在這條暗洞里?”
洛神那雙墨色的眸子里光芒微微暗淡下去,似乎正在苦思什么,我看著看著,仿佛覺得她的眼睛里停駐了一個暗夜里幽深的夢境,只聽她道:“也許事情是這樣的。這個符牌的主人被困在了這座陵墓里,之后發生了某些不得而知的事情,使得他不得已而要打穿一條通道逃出去,但是不知為何,當他完工之后,他又折返回到了洞口中央。也許他是遇到了更為恐怖的事,使得他不得不躲在那個暗洞里,結果,天命不測,死在了那個地方,再也沒有出去過。”
我聽了洛神的推測,只覺得心底冒出一股寒氣。且不說周朝的太宰大人死在這座陵墓的暗道里有多蹊蹺,光是雨霖婞說的那個將軍打扮的巨人都夠我們應付的了。不過從那盞蚩龍琉璃燈和這太宰的腰牌來看,這座陵墓至少可以追溯到西周時期。
我不由得想起那些青銅壁上雕琢的花紋,皆是周朝特色,莫非這真是一座周墓?倘若這真是一座周墓,那這里面葬的墓主到底是誰?
而更重要的是,我當年為什么會到這座墓里來?
雨霖婞接著道:“我當時拿了這腰牌,也不敢多待,就沿著暗道一路爬出,跟著就瞧見暗道出口不遠處躺著一具尸體,也就是那個黑匣子的主人。當時我把那盞琉璃燈放到一旁,去檢查那尸體的傷口,發現是一劍致命。而就在這時候,我那盞燈突然就滅了,我一看滅了燈,以為又有粽子來了,結果摸黑一撈,發現那盞燈竟然憑空不見了!”
我見她表情驚恐,不由涼颼颼道:“也許是那個短命的太宰大人看你拿了他的腰牌,心有不甘,就想著用你的琉璃燈來做交換呢,誰叫你拿了人家東西。”
雨霖婞瞪我一眼:“呸,你少嚇我。”說著突然轉個話題,接道:“咦,怪了,師師,你那個九條尾巴的小朋友哪里去了?它沒有跟著你么?”
九尾?
我立刻就跳了起來,來回環顧了一番,當真沒有九尾的影子,心里不由得慌亂起來,先前這家伙一直乖乖地跟著我的,按道理它不會離開我很遠,這會子跑到哪里去了?
洛神站起來,指著那大鼎所在的空地道:“到那里去瞧瞧,也許它沒有跟過來。”
我點點頭,沿著甬道回到那大鼎附近,又叫了九尾幾聲,依舊沒有回應。雖說先前九尾曾經攻擊于我,不過之后一直陪著我,倒也乖巧,現在突然憑空不見了蹤影,我的心里不免有些低落,只得向洛神道:“也許它是回它的墓室去了呢?也罷,它跟著我也只會吃苦頭,倒不如離開來得快活。”
洛神只是望著我,并不答話,眸子里的幽邃卻越發深了,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過了一會,她有些不自在道:“你聽到……什么聲音了么?”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