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片死寂。

比失明時更可怕的死寂。

接下來的日子，阿晏像瘋了一樣在城里尋找。

他放棄了乞討，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憑借著記憶和耳朵，一遍遍走過他們曾去過的街口、巷尾、橋洞。

抓住每一個聽起來年紀相仿的女孩聲音，不顧對方的驚叫和推搡，急切地詢問：“小八？是你嗎？你看見小八了嗎？”

他描述著姜栩栩的樣子，得到的只有嘆息或是不耐煩地驅趕。

破廟變得比以往更加冰冷。

阿晏蜷縮在角落里，緊緊攥著那半塊冰涼的玉佩，感覺連最后一點支撐自己的力量也在流失。小

八那帶著稚氣卻無比認真的承諾。

“阿晏哥哥，我以后一定幫你！幫你找到妹妹，幫你爹平反！”

此刻像一把鈍刀，反復切割著他的心。

連她都離開了，這世間，還有誰會在乎他？

還有誰會記得那個早已覆滅、背負污名的家族？

如今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不過是在這泥濘污濁的世間，多承受一天痛苦罷了。

一個灰蒙蒙的午后，寒風凜冽。

阿晏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競走到了城外的河邊。

耳邊是河水嘩嘩流淌的聲音。

是護城河。

他摸索著走到岸邊，腳下是濕滑冰冷的泥土。

他想起了五年前那個山崖，想起失重墜落的絕望，想起醒來后永恒的黑暗。

也許，這才是他該去的地方。

他向前一步，腳尖已經觸到了冰冷的河水邊緣。

刺骨的寒意順著腳踝往上爬。

身體微微前傾，準備迎接那最終的解脫。

“阿晏哥哥！不要！”

這熟悉的聲音讓身體猛地僵住。

“小……小八？”他不確定地問道。

“是我，阿晏哥哥，你別動，求求你別動！”姜栩栩飛快地向他沖來。

一把死死抱住了阿晏的腰，將他從危險的河岸邊緣用力往后拖拽。

“阿晏哥哥，你嚇死我了，你要干什么？”姜栩栩的眼淚洶涌而出，瞬間打濕了阿晏破舊的衣衫。

她的小手緊緊箍著他，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會消失。

“我回來了，我回來找你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

阿晏瞬間被拉回現實。

這不是夢？小八真的回來了？她沒有消失？她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拋棄他？

巨大的沖擊讓他一時無法語，只是下意識地反手抓住了姜栩栩的胳膊。

仿佛那是溺水者抓住的唯一浮木。

那觸感如此真實，如此溫暖。

姜栩栩急切地解釋著：“那天……那天是我家里的人找到我了，他們好兇，直接把我抓走了。

我拼命喊你，他們根本不聽，但我回去之后，卻找到了父親，求了好幾天，才讓他答應幫忙。”

她心疼得無以復加：“阿晏哥哥，對不起，讓你擔心了，讓你難過了……你看，我好好的！我還給你帶了好吃的！”

她手忙腳亂地從懷里掏出手帕，塞到阿晏僵硬的手中。

里面是幾塊精致的糕點。

“阿晏哥哥，你家的事情，已經重新派人調查了，我相信，一定會為你家人平反的，請你相信我！”她的語鄭重無比。

此刻，阿晏終于明白，小八的身份并不簡單。

但他已經不在乎了，只要她安然無恙，便是最好的。

“我想帶你回去，讓你重新讀書，我想讓你留在我的身邊！”

姜栩栩滔滔不絕地說著對未來的暢想。

她和父皇說，若是不讓阿晏當陪讀，以后她就不念書了，父皇只能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冬日的陰冷在此刻逐漸消散，日光照在牽著手的少年少女身上。

“阿晏哥哥，你放心，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我娘的醫書，可厲害了，一定會治好你的，我還要帶你吃各種各樣的美食。”

……番外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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