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國公痛失愛女,大受打擊,竟然在上朝之時,嚴厲痛擊魏暮羽。
百里昭也在暗中打點一切,讓將近一半的官員彈劾魏暮羽的行徑。
傅國公跪在大殿之上,字字珠璣,聲聲泣血:“陛下,臣膝下僅此一女,視若珍寶,卻未曾想,自她踏入魏府門檻,便步入了無盡的苦海。魏暮羽,非但阻斷了她歸寧省親,更將骨肉分離之痛,強加于臣等之身,令老臣余生,皆在無盡思念與悔恨中煎熬,小女身體向來康健,如今驟然離世,肯定和魏暮羽拖不了干系,望陛下明察啊!”
百里敬堯面色淡然,眼中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倦意,他輕啟薄唇,語調中帶著幾分慵懶:“愛卿此,莫非是在揣測朕意?須知,這樁姻緣,乃朕親自賜下,意在結兩姓之好,豈容輕易置喙?生老病死,世間常態,非人力所能全然駕馭。此事既已定論,便無需再議。卿若執意糾纏,朕恐不得不深思卿之用心,是否另有所圖。”
“陛下,微臣不敢!”
百里敬堯眉宇間透露出不耐,輕輕一揮手,“不敢就勿要多,京城繁華之地,每日里因疾患纏身的女子數不勝數,何以偏生在你女兒之事上,便妄成了一場圖財害命的陰謀?”
他現在根本沒有心思管這些瑣事,魏暮羽是慧貴妃的侄子,慧貴妃如今正受寵,他怎么會因為傅國公的女兒壞了自己的大事。
百里敬堯這些舉動倒是讓不少老臣心中大為失望。
這一年來,陛下時常喜怒無常,性情變得捉摸不定,朝堂之上的決策愈發顯得敷衍與漫不經心,時常流連在慧貴妃之處。
大盛頻發各種災害,民間疾苦,可皇宮之內非但沒有絲毫節制,反而大肆征用國庫的錢財,建造摘月樓。
眾人心知肚明,百姓心中所求的,非是那虛無縹緲的神佛庇佑,而是能夠溫暖饑寒、撫平創傷的實實在在的糧食與安寧。
而且近日來,京城中不斷有人傳聞,天災頻發,乃是上天降下禍事,提醒君王。
但百里敬堯顯然沒有將這些當成一回事,嚴令禁止討論這些事。
明面上雖然沒有議論,可是私下里大家依舊議論紛紛,堵不住悠悠眾口。
傅國公失望而歸,“陛下,陛下……為何會變成這樣?”
正當他心中難過之時,卻有神秘人約他在酒樓一敘,說是能為傅思雅報仇雪恨。
傅國公雖然心中懷疑,卻還是打算前去一探究竟,以防萬一,他叫上了傅容瑄一同前來。
京城最繁華的百花樓,門口食客絡繹不絕,傅國公在小廝的引領下來到了一處華貴的包間處。
門扉輕啟,一股淡淡的檀香撲鼻而來,兩人走入包間之中,才發現約他們相見的不是別人,正是帶著半張面具的煜王。
“未曾料想煜王殿下親臨邀約,老朽惶恐”
傅國公正要跪下,卻被百里昭扶起,“禮數之外,更重心意,今日酒樓小聚,意在避人耳目,國公大人請隨意落座。”
傅家與煜王府一直以來并沒有交集,不知為何,煜王會邀請他相見。
“傅國公肯定疑惑,我為何會讓人傳那樣的話?”
“老臣確實不知。”傅國公如履薄冰,就怕煜王是陛下派來試探他的。
他們國公府落魄了,手中并沒有實權,若是為了增強勢力,與傅府相交也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百里昭眸光深邃,緩緩續道:“傅國公可知宮中所建的摘月樓?”
“老臣當然知曉。”
其輝煌背后,實則是百姓血汗之累積,金銀珠寶之堆砌。
建成之日,非但未帶來喜慶,反添了幾分不祥之兆,更有工匠數人,神秘失蹤,至今下落不明,實在是撲朔迷離。
“我想與傅國公合作,調查摘月樓之事,我已有些眉目,但是需要傅國公你的人脈關系,此事也關乎,是否能除掉魏家的勢力。”
……
待一切事宜談妥,已至亥時,天色已晚。
傅國公已經答應相助,他雖然沒有實權,但是朝中老臣,資歷深厚,人脈眾多,原本也不想參與到黨羽之爭,但目前的形勢下,他不得不站隊。
陛下如今已經偏袒至此,他們一家子早晚要被魏家害死。
而且他也想魏暮羽能夠付出應有的代價。
……
魏暮羽每天都會來到傅思雅的墳前喝酒,喝醉之后便倒在墓碑旁。
慧貴妃見原本意氣風發的侄子,如今變成這個模樣,下朝之后,便讓他留下。
魏暮羽形容枯槁,面色憔悴,對他人的唾棄辱罵也全然不顧,如榮行尸走肉般向慧貴妃行禮。
“不知姑姑讓小侄前來,所為何事?”
慧貴妃看著鳥籠之中的金絲雀,輕嘆一聲,“暮羽,你我皆知,這宮墻之內,寵愛如朝露,瞬息萬變。”
”魏家的榮耀與興衰,實則系于你一身。你怎能因一女子之逝,墮落成話這個模樣,你可曾想過,這宮中多少人正盯著我們魏家,等著看我們的笑話?本宮雖貴為貴妃,卻也需時刻警,背后更需有你這樣的支柱支撐。”
“你可知,本宮此番是何等力挽狂瀾,方能讓圣上息怒,未將罪責加諸于你之身?外界風云涌動,多少雙眼睛正虎視眈眈,只盼魏家有些許閃失,便能成為他們茶余飯后的笑料!”
“當初你是執意要娶傅家之女為妻,讓你好好和傅家千金相處,如今卻又搞成這個模樣,她的死,是不是你造成的?”
面對慧貴妃的質問,魏暮羽心神俱疲,“她只是生病了,我怎么會想讓她死呢?”
“但她的死,和你逃不了干系!”
魏暮羽也不知道神情恍惚,也不知道是怎么從貴妃宮殿走出來的。
剛才他本想問貴妃關于摘月樓的事情,但他知道,從姑姑口中是問不出什么來的。
卻見到不遠處,同樣的位置,有名女子正在放風箏。
而此刻,已經沒有侍衛阻攔他了。
魏暮羽沒有出宮,反而向著那個方向走去,“采苓……是你嗎?”
女子驚恐地回頭,連風箏也不顧了,連忙提起裙子逃走,而她逃走的方向正是摘月樓……
魏暮羽站在原地,望著摘月樓若有所思。
他現在已經可以百分百的確定,這就是采苓,可心中卻沒有找到她欣喜,反而是一種更為深切的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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