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距離此地兩個城池外,姜念薇心中驀地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她不由地抬手輕撫過發間的發釵,眉宇間掠過一抹淡淡的憂慮,“為何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姜瀾煦寬慰道:“或許只是連日奔波,路途勞頓,讓你的身體略感不適,心生錯覺罷了。”
“希望只是如此。”
連日來趕路,常人早就堅持不住,而他們因為有靈泉水,支撐到了現在。
孟懷北昨夜找到她,“小姐,你們便在此地客棧稍作停留,等我辦完事,便帶你們去見二公子。”
姜念薇眸光微斂,思緒輕轉,這一路奔波,確已讓眾人疲憊不堪,便同意了他的提議。
可如今那種不適的感覺彌漫在心間,讓她整個人都不安起來,心緒難平。
再加上,她發現距離幽州越近,看到的難民越多,像他們這樣穿著保暖的人越來越少,路人皆是滿臉愁苦,衣衫襤褸。
姜念薇分發了一些物資給難民,準備打探著幽州的情況。
“這位大爺,要不要吃個饅頭?”
大爺一看到白饅頭,渾濁不堪的雙眸立刻亮了起來,顫抖著手接過,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
姜念薇看他腳上沒有穿鞋,已經凍裂開來,心中涌起一陣酸楚,隨即又遞上幾件衣物好鞋襪,輕聲道:“大爺,這些衣物或許能讓你暖和些。”
大爺眼眶微紅,差點跪了下來,乎要跪倒在地,被姜念薇眼疾手快地扶住,“多謝你!好心人,多謝你啊。”
姜念薇再次輕聲探詢:“恕我唐突,你是從何處流落到此?”
老者接過衣物,眼中閃過一絲感激,聲音哽咽:“我是從幽州關外逃難至此的,那里,如今已是烽火連天,本來好好的家……你說怎么會變成這樣,都怪穆國那群人……”
說到難過的地方,他的淚水已經滑落下來。
“赤火軍不是守在那處嗎?”
老者眼眶微紅,聲音里滿是無奈:\"正是赤火軍傳來了急令,讓我們這些百姓速速撤離,一旦城池失守,城內所有人必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慘遭屠戮,我們離開之時,王爺還帶領那群兵馬守在依蘭關……\"
姜念薇的耳畔,每一字一句都如同重錘,敲擊著她那顆本已緊繃的心弦,讓她不禁蹙眉,心緒愈發沉重。
“可我曾聽聞,赤火軍戰無不勝,又為何讓你們離開原本的家園?”
大爺老淚縱橫:“我也是聽旁人說的,據說那本該及時送達的援軍糧草,遲遲未能抵達,軍中又發生了疫病……赤火軍再如何厲害,也抵不過天災人禍啊。”
“多謝大爺告知。”
姜念薇站前身來,下定了決心,“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在此等待了,即刻趕往幽州!”
姜瀾煦點了點頭,“如此也好,我給客棧掌柜留個信,這樣阿北到這里也能找到我們。”
正巧霜霜和宇文隆也趕到了此處,宇文隆覺得奇怪,“明明幽州的戰事如此緊張,他們卻不著急趕往幽州,反倒故意放慢腳步,實屬蹊蹺。”
姜念薇自然知道為何,他們是故意拖延時間,等煜王戰敗之后,穆國軍隊也在幾日的較量中元氣大傷,他們再趁機坐收漁翁之利,真是好計策。
但是她絕對不會讓這群人如愿,“我們現在立刻出發,一刻也不要耽誤了。”
……
東宮之內,燭光搖曳,映照著太子那張因激動而略顯扭曲的臉龐。
他緊握著手中的密信,指尖微微顫抖,不禁開始瘋狂大笑起來。
“百里昭,你不是喜歡上戰場嗎?我便成全你,讓你戰死沙場!哈哈哈!讓你看不起我。”
他站起身,身姿挺拔,仿佛在這一刻,所有的陰霾都已散去,所有的屈辱都已雪恥。
他知道,從此以后,父皇的眼中,將不再有“不如百里昭”的嘆息,取而代之的是對他這位儲君的認可與贊賞。
百里赫迫不及待地將這件事告知了孟莞然,“多虧有了你,此計才能成,孤心甚慰,定不負卿所望,太子妃之位,自是非你莫屬,你還想要其它什么獎賞,孤都滿足你。”
孟莞然知道計謀已成,太子妃之位非她莫屬,心里也不免得意起來,“殿下厚愛,臣妾感激不盡,于臣妾而,能常伴殿下左右,共賞世間繁華,至于其他,皆是浮云,無需再提。”
百里赫聽到這番話,心中也不免感動,“莞然,孤身邊的女人,從來沒有一個像你如此善解人意……”
罷,兩人相視一笑,眸中情意繾綣,緊緊相依。
百里赫又連夜進宮,告知了母后這一切,皇后楚清音看到太子喜氣洋洋地趕來,便知道自己放在百里昭身邊的棋子終是成功了……也不枉她提早十年便開始布局。
“赫兒,瞧你這副春風得意的模樣,莫非是有了什么喜事?”
“母后慧眼如炬,兒臣確有喜事相告。”百里赫躬身行禮,辭間難掩激動,“母后,當初您不是讓兒臣選擇太子妃嗎?兒臣現在已經有了最終人選。”
“是孟家的,還是謝家的,還是……”話語間,一抹疑惑輕繞唇邊,未待全然道出,百里赫已經回答。
“是安寧侯府剛認的嫡長女。”
楚清音眉頭一擰,“她不是你的側妃嗎?你還想立她為正妃。”
“母后明鑒,她不僅性情溫婉,賢淑有加,更是兒臣不可或缺的臂膀,于諸多要事上助我良多。此等情分與才干,足以擔當起正妃之責。”
楚清音自然心中不悅,“赫兒,本宮一直對你期待極高,將來你的太子妃可要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你真的覺得她擔得起太子妃之位?”
百里赫語氣堅定:“兒臣心意已決!”
“罷了,既然你有如此想法,本宮便成全了你吧!”
看著太子眼中的堅決,她輕嘆一聲,“罷了,你若心意已決,本宮又怎能不成全你這一番深情厚意?”
那名女子的身份確實也不差,安寧侯府背后勢力也不容小覷,既然太子喜歡,便由著他去了。
及此處,皇后的眼神中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哀愁,思緒似乎飄回了那遙遠的二十載前。
那時,她也是身不由己,嫁與了家族安排的人,一生困于深宮,愁緒滿懷。
就連與那人生下的孩子,她看到了都十分不喜。
楚清音的嘴角揚起,“最是無情帝王家,赫兒你可要萬分珍重你的這番情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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