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甬道,是由灰綠色的青磚壘成。
高寬各約半丈有余,差不多能容得下兩人并肩而行。
剛踏入甬道,我便感覺到一股陰冷的土腥味混合著一股說不出來的霉味,只往鼻子里鉆。
我下意識緊了緊領口,快步跟上了師父。
甬道很黑很長,一眼望不到盡頭,昏黃的手電光照過去,也只能看清楚前方數十米的距離,若是再遠一些,就啥也看不見了。
滴答!
滴答!
也不知道是長期雨水滲透,還是說我們之前打破了‘錮水層’的緣故,青磚縫隙里有水跡不斷往外滲透,每隔數十秒,這些滲出來的水跡,就會匯聚成水滴滴落!
順著甬道往前走了約莫十來米,甬道兩側原本空白的青磚上,開始逐漸出現了條紋。
這些條紋的紋路很雜亂,有點像云紋,又有點像日月紋。
這些紋路的盡頭連接著一幅壁畫。
壁畫上的內容已有些模糊,但大概的場景圖倒是能夠看個大概。
第一幅壁畫里,左側是一座雋美的四方閣樓,閣樓欄桿座椅上,一個年約六歲的女童,正掂著腳在折欄桿外的杏花,她穿著華麗的衣袍,頭上纏著珍珠網樣式的髻。
在亭臺的極遠處,有一名頭戴高帽手持拂塵的宦官,正帶領著五六個太監,捧著珊瑚、玉佩等東西在青石路上疾行而來。
師父,甬道兩側的青磚上有壁畫!
甬道空間狹小,我一喊就發現有陣陣回聲涌來,宛如打雷。
這些都只是墓主人的生平軼事,有啥大驚小怪的!師父沒好氣的白了我一眼。
我有些好奇,繼續看向了第二幅壁畫。
在這幅壁畫中,女童已經變成了十幾歲,她梨花帶雨跪坐在地上,有婦人在旁安慰,前方是一名宦官正在宣讀‘圣旨’。
第三幅壁畫,頭戴九翟鳳冠的女同騎馬回望京城,她身上穿著朱紅色的嫁衣,嫁衣上刺著大量的孔雀紋,其身后數十名女官舉著‘龍蠡旗’和大蒲扇,天空上有著大量南飛的雁。
甬道內的壁畫不少,我提著手電一邊往前走一邊看著。
很快,就看到了第六副壁畫。
這幅壁畫的畫風明顯變得不少,原本伏案閱讀《女戒》的女童,已成為了一位女將,她手持一柄丈許的長槍,在馬背上奮勇殺敵,身下馬匹前蹄高抬,鐵蹄四周盡是穿著獸皮手拿彎刀的羌人......
遠處,女將大量手下慘遭屠戮,尸堆成山,血流成河,上方有大量老鴰在盤旋。
第七幅壁畫......
第八幅壁畫,鐫刻的是女將戰敗被俘,慘遭羌人輪番欺辱的場面。
第九幅壁畫,身穿紅衣的女將,七竅流血吊在牙床上,雙腳穿著一幅高胎素緞繡花鞋,繡花鞋的鞋口處刺著童子捧桃......
全身鮮血順著腿骨流淌而下,將繡花鞋的鞋底盡數浸泡......
這......這雙鞋子......
看到這幅壁畫時,我瞳孔猛然一縮。
只覺得有一股寒氣,從我的腳底板瞬間竄到了天靈蓋。
我額頭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子冒出,將我額前的頭發浸濕。
我敢拿命發誓,
這是我第一次下墓,
也是我第一次看見甬道里的這些壁畫!
可壁畫里,那個女人腳上穿的繡花鞋,與我前些天收的那雙素緞高胎、鞋口繡著童子捧桃樣式的繡花鞋,一模一樣。
忽然間,
我看見壁畫中,
那個吊死在牙床橫梁上,
面容極度扭曲的女將,
一點點,
一點點的抬起來腦袋。
青絲螺髻、青玉步搖、眉眼間的朱砂痣。
她的樣子,
與收下那雙素緞繡花鞋后,
那個接二連三出現在我夢里,用指甲劃破我手臂,留下兩條血痕,讓我身中血咒日夜備受折磨的女子。
一點點開始重合......
然后,
她笑了。
笑魘如花。
我全身的汗毛,
幾乎是在瞬間立了起來。
咚!
咚咚咚!
恐懼就像是一雙無形的大手,攥住了我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