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僅剩十米不到,或許再往前幾步,就會撞到這苦命的娘倆之時。
正抬著神轎的林海恩。
忽然感覺到肩上微微一重,立刻便明白了是何種意思,隨即毫不猶豫的示意道。
“道一師兄,稍稍抬起神轎。”
“讓媽祖奶奶,朝這娘倆的頭上經過。”
說完。
林海恩便是將神轎微微抬起,張道一也是立刻默契的舉起手,給下方留出足夠的高度,讓媽祖娘娘的神像,能夠從這婦人的腦袋經過。
看到這一幕。
還在期待著媽祖娘娘來看一眼,將她這苦命娃子救下的婦人,不由得愣住了,眼神更帶著幾分不知所措的慌張。
因為,這突然抬起神轎的動作,在她看來...就是代表著媽祖娘娘不愿理會此事,更不會救下她的娃子。
先前才燃起的希望,竟是被徹底掐滅了。
婦人霎時有些茫然無措,不知往后要如何的辦,更不知還要如何才能救自家娃子。
她想過,要是媽祖娘娘不愿救,那就將她趕走,或者讓數萬的信徒香客將她踩死。
這代表了...就連大慈大悲的媽祖娘娘都不想救她,那便無需再掙扎什么了,跟著自已這苦命的孩子一起死,反倒是最好的結局。
但現在。
卻是她從未想過的情況。
媽祖娘娘不趕走她,也不說究竟是救不救她的娃子,竟只是將神轎高高抬起,要從她們娘倆的頭上過去。
這是為何,是不愿理會她的訴求嗎?
畢竟,自已從未拜神,更沒有供神,就連黃香和紙錢都買過半點,曾經也沒拜過媽祖娘娘。
現在遇到事了。
僅聽到鄉親說,媽祖娘娘大慈大悲所以就匆忙的來求,堵在巡安路上求著能救自已那苦命的娃子一命。
這般的不知輕重,更是沒皮沒臉。
即便媽祖娘娘如何的大慈大悲,估計也是不愿理會自已半點吧。
甚至,若不是祂的大慈大悲,換成其他九天神明的話,或許早就將自已趕走,也許還會直接從自已的身上踩過了。
平時不拜神,遇事才求神,這應該是一個大忌諱吧。
婦人沉默了。
再次緩緩的低下頭,用力摟緊了懷中的娃子,心中沒有什么不甘,更沒有多少的怨氣。
在她想來,媽祖娘娘不救才是正常。
剛剛自已跪著的時候,那些信徒香客也說了...并不只自已遇到難事,他們也遇到不少的難事。
但從沒有像自已這般,堵在路上,堵這巡安路上。
再加上。
自已家中就連媽祖娘娘的一尊神像都無,更是從來不拜神,根本就看不出半點的虔誠。
媽祖娘娘若在天上看著,應當也只會救那些虔誠的信徒,哪會救自已這種不虔誠,也不拜祂的人。
她不怨媽祖娘娘,只怨自已無能為力。
......
就在這時。
那被高抬起媽祖娘娘的神轎,已是離這娘倆的位置越來越近。
那婦人剛剛的表情,林海恩亦是都看在眼中。
不知為何。
他不禁想起了...當初在媽祖廟中擲圣杯的時候,自家剛生產的媽媽,看到第一個是笑杯之時。
應當也像這位苦命的婦人一般,從一開始是期待和希冀,忽然變得茫然和絕望,不知所措。
最怕的便是...這好不容易才燃起的希望,又被毫不留情的掐滅了。
正因如此。
當媽祖娘娘的神轎,來到這娘倆腦袋上的那一刻,林海恩便是朗聲開口喊道。
“媽祖娘娘轎下過,關關難過關關過。”
此話一出。
站在旁邊的張道一和廟祝婆婆,亦是立刻反應過來,緊跟著隨之大喊而起。
“媽祖娘娘轎下過,關關難過關關過。”
聽到抬著神轎的兩位道長,以及那廟祝婆婆,都在喊著這句話,巡安隊伍兩側的信徒香客,立刻就紛紛附和起來。
“媽祖娘娘轎下過,關關難過關關過!”
“媽祖娘娘轎下過,關關難過關關過!!”
“......”
在這響亮的呼喊聲中。
那原本就泛著微光的媽祖娘娘神像,竟好似又亮了幾分般。
周圍的信徒香客,手中所握著的黃香,忽然極速燃燒了幾秒,一大股的香火煙氣,立刻就朝著神轎位置涌來。
當神轎從那娘倆頭上過去時。
一只由香火之氣形成的大手,輕撫摸在那娃子的腦門位置。
才剛撫摸而下。
“啊—啊———”
一道無比凄厲痛苦的鬼嚎聲,忽然從那娃子的體內傳出,好似遇到了天敵一般。
僅僅只是叫了兩聲。
“噗砰———”
有什么被捏碎的爆響聲炸起。
一大股的青煙黑氣,從娃子的臉部涌出,又被香火之氣沖散。
還不只是臉部。
那娃子身上的點點尸斑,同樣化為鬼氣青煙,飄散到半空之中。
先前還處于迷蒙混沌中的娃子,竟開始一點點的有了意識,渾濁的雙眸也開始有了點點嬰兒的神采。
看到自已娃子的變化。
還跪在地上的婦人,不由得愣住了,連忙回頭看向已經從其腦袋過去的媽祖娘娘神轎。
還不等她詢問什么,林海恩的肯定話語,便已是隨之傳來。
“大慈大悲的媽祖奶奶,看不得你們苦命的娘倆遭遇此劫。”
“那打算吃點娃子的惡鬼,已經被媽祖奶奶除掉,當前已是無事,但今后如何還不確定。”
“若你想徹底救下這娃子,便去那湄洲島的祖廟等我,詳談往后之事。”
“媽祖娘娘轎下過,關關難過關關過!”
這肯定的話語,讓婦人呆了一下,看向懷中正朝著她笑的娃子,如黃豆般大的淚珠一顆顆簌簌落下。
立刻扭轉身子,跪著朝向正順著既定路線遠去的神轎,心中無比虔誠,更帶著滿心激動的哽咽道。
“大慈...大慈大悲媽祖娘娘,大慈大悲媽祖娘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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