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天色暗下來,王文謙留殷鵬在后宅用餐。
“真不需要派人知會李知誥一聲?”殷鵬坐到餐桌前,有些猶豫的問道。
站在淮東的立場,在北岸的禁軍主力能與壽州軍拼個兩敗俱傷,是他們最喜聞樂見的,但此時的情況,淮東與北岸的禁軍主力是唇亡齒寒的關系。
北岸的禁軍主力倘若能保持足夠的警惕,不受重創,淮東便無需去獨自去抵擋南下梁軍的兵鋒。
這時候與其期待人馬少得可憐的敘州兵的增援,還不如寄望北岸的禁軍主力能保存實力。
王文謙放在木箸,說道:“水師主力在洪澤浦遭受重創,不需要我們提醒,李知誥及朝中諸臣都能想到梁軍渡淮南下所帶來的風險。最穩妥的選擇,自然是北岸此時集結于巢州城外的禁軍主力暫時放棄強攻巢州城的計劃,分撤到舒州、滁州固守,以備不患。不過,北岸禁軍最終會怎樣的選擇,非但不是我們能決定,李知誥這個禁軍前鋒諸行營都總管也做不主,最終還是要看朝中、看楊元溥做怎樣的決斷。而昌國公使李秀率騎兵趕往燕墩山,他卻隨御史中丞鄭暢匆忙趕回金陵,我看他多半還會力主在梁軍南下之前攻陷巢州城。這樣,他才能少承擔一些水師主力在洪澤浦遭受重創的罪責……”
殷鵬點點頭,要是此時北岸禁軍放棄進攻巢州城,昌國公不僅要承擔水師主力覆滅的罪責,還要承擔對巢州作戰失利的所有罪責,會使得昌國公府一系勢力,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創,說不定其女李瑤都未必能保住皇后之位。
昌國公匆忙趕回
金陵的意圖并不難猜測。
想到這里,殷鵬又憂慮的說道:
“陛下年輕氣盛,不甘受此重創,或許真會支持昌國公趕在梁軍南下之前,強攻巢州城的主張呢。”
“問題就在這里,淮東真要急于在這事上出聲,只會促使此子冒險行事,他以往跟韓謙所學,都是劍走偏鋒的路數,水師主力遭到重創,也是深受其害。”王文謙說道。
“韓謙真的回敘州了?”殷鵬有些懷疑的問道。
“或許回,或許未回,此時誰又能確知呢?”王文謙不置可否的說道。
殷鵬身為州司馬,身兼統領揚州地方兵馬的重負,夜里也不敢懈怠消息,不管將來形勢如何變化,他都要先將揚州地方上的軍事潛力作進一步的動員,草草填飽肚子便先告辭離去。
王文謙總是想著保持住鎮定如素的從容,殷鵬走后,他依舊小口品著侍妾親自下廚炒的小菜,將一壺米酒喝盡,才放下手里的杯盞,問站在一旁的王珺:“珺兒,你覺得韓謙有把握說服李知誥抗旨不攻巢州城嗎?”
“啊!”沒想到父親突然問起這個,王珺手忙腳亂的差點將手里茶碗打翻,睜大眼睛看向父親,似乎沒有聽清楚父親剛才在問什么。
王文謙盯住王珺的眼睛。
“巢州相距金陵不足二百里,除左龍雀軍乃是李知誥的嫡系外,左右武衛軍及諸州兵,僅僅是受李知誥節制——爹爹都不信李告誥敢抗旨或者能抗旨擅自行事,何必問女兒這個問題呢?”王珺說道。
“韓謙此時應該已經派人回敘州傳令調水營東進了吧?”王文謙又問道。
“爹爹認定黔陽侯是奸梟之輩,黔陽侯不是等到朝廷放下高高在上、盛氣凌人的架勢之后,再率援兵沿江而來,更能左右朝中的局勢?他何需不詔興兵,落下叫人垢病、猜忌的口實?”王珺說道。
“韓謙何以能斷定水師進洪澤浦必敗?又何以那么早便已料定一切皆是梁軍的陰謀?”王文謙問道。
“爹爹都試探出女兒那么多話了,這事女兒確實猜不到。”王珺說道。
王珺閉口不,王文謙卻無意放過她,說道:“形勢一旦難以挽回,不提揚州城以東的腹地區域都會受敵騎的侵襲了,僅揚州城以西,鄉野之民就有十數萬計,要不要提前往東疏散或收入城塞之中以避戰亂,皆在珺兒你一之間……”
“爹爹您何需跟女兒斗智斗勇,”王珺抿著嘴說道,“不管黔陽侯做何決定,揚州城以西都有可能會受到敵騎的侵憂——爹爹所猶豫的,不過是不是要在邗溝以西陳以重兵,爹爹所猶豫的不過是要不要趁此機會窺視滁州而已。”
王文謙暗嘆一口氣,他此時所猶豫的,確實是要不要在捺山附近派出更多的精銳戰力,畢竟形勢惡化之后,特別是北岸的禁軍主力有覆滅之憂,楊元溥極可能屈服于形勢,向從淮東調援兵。
這也是淮東兵馬正式進占滁州的良機。
只是大楚水師主力覆滅,不能摸清楚韓謙的意圖,淮東兵馬過早進入滁州,所承擔的風險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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