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李普的心目里,韓謙始終是一件有心機、有手段的野心之輩,因此韓謙與淮東勾結,他并沒有覺得有太大的意圖。
目前收復巢州在際,在收復巢州之后,淮東、敘州所共同面臨的形勢,使得他們有摒棄前嫌、攜手勾結的動機。
信王楊元演是有些剛愎自用,但在韓謙率赤山軍異樣崛起之前,誰敢說能擋住剛愎自用的楊元演的兵鋒?
楊元演絕對、絕對不會是一個蠢貨。
至于韓謙與淮東會不會暗中跟安寧宮叛軍及梁國勾結,他們也討論過,但文瑞臨覺得這種可能性極低。
韓道勛的死充滿很多曲折,但在民眾以及中低級將吏士紳的眼里,徐后及安寧宮才是刑殺韓道勛的真正罪魁禍首。
韓謙從蜀國逃回敘州,便借守孝之名不去岳陽赴任,因此得以繼任敘州刺史,形成在敘州父死子繼的既成事實;之后在金陵事變后期,又借守孝之名拒議與王珺的婚事、不告而離開繁昌。
這個過程里,韓謙多次是以守孝道的名義行事,他倘若不想身敗名裂,就不可能與安寧宮叛軍直接勾結到一起。
至少在走到山窮水盡之前,文瑞臨斷定韓謙不會與安寧宮勾結。
而至于韓道勛受暴刑而死,有王文謙使計的緣故,但畢竟是間接的,并且公眾以及絕大多數的中低級官員都不知道內幕,所以韓謙與淮東暗中勾結,是不會受到什么非議的。
此時大楚內患外憂不斷,敘州與淮東聯手,便能叫朝廷投鼠忌器,也沒有必要再去勾結安寧宮叛軍或梁軍。
再說了,真要勾結梁軍,等到梁軍吞并楚國之后,會容忍信王楊元演割據淮東,會容忍韓謙割據敘州?
在文瑞臨的暗示下,李普也是原原本本將他們之前討論的看法,說給陳如意聽,希望陳如意能將他們的看法及時傳到延佑帝耳里。
到這一步,陳如意過來見李普的目的便達成,聲稱要盡快見到李知誥,謝絕李普的夜宴,天探黑帶著扈隨連夜趕出,往巢湖西北、巢州治所的廬陽縣城方向而去。
送走陳如意后,李普與文瑞臨、周元以及侄子李秀重新走回內堂,困惑不解的問道:“陛下著陳如意跑這一趟,真就問過我們的看法后,便算完事了?”
“自然不會這么簡單就完事,”文瑞臨還是華發綸巾,一副儒士打扮,顯得風度翩翩,說道,“但陛下應該是要等明確我們以及知誥將軍那邊的看法之后,才會有其他的決定吧?”
“瑞臨,你覺得知誥那邊會如何看待這邊,你又覺得陛下最終會有怎樣的決定?”李普問道。
“知誥將軍對陛下算是忠心耿耿,也極得陛下的信任,他即便不愿與敘州為惡,也會將他的看法原原本本的說給陛下知道,但應該跟我們剛才所說的這些相近,”文瑞臨說道,“至于陛下的決斷并不難揣測……”
“哦,你說陛下會有怎樣的心思?”李普往前傾過身子,看著文瑞臨問道。
“陛下擔心遲則生變,”文瑞臨說道,“此外,我們即便斷定韓謙不會與安寧宮叛軍直接勾結,但也不能排除敘州、淮東,將來與安寧宮相互借勢、養寇自重,陛下也會有這樣的擔憂……”
“遲則生變?你是說陛下會調整既定的伐叛戰略?”李普遲疑的問道。
“倘若知誥將軍、沈相爺、豫章郡王等人反對,陛下或許會有所遲疑,但陛下必然有這樣的心思無疑,”文瑞臨說道,“陛下使陳如意過來,應該不會單獨是詢問國公對敘州、淮東勾結之事的看法,更主要的還是希望國公能替他分憂……”
“我要怎么替陛下分憂?”李普問道。
“國公要是能將陛下不方便直接說出口的話說出來,便是替陛下分憂。這樣的話,即便知誥將軍、沈相爺、豫章郡王他們堅決反對,陛下也不至于因為這事與群臣鬧僵,搞得不開心。即便國公所獻之策,最終不可行,但只要陛下知道國公的這份心意,也便足夠了。”文瑞臨說道。
李普沉吟片晌,看向周元問道:“你覺得呢?”
“文先生所甚是。”周元除了也擔心遲則生變外,另一方面他也極認同文瑞臨所說的替陛下分憂的觀點。
信昌侯府一系,論及所直接掌握的權柄,早初時就不如鄭氏,之后柴建在湖南更是被湖南行尚書省三使司壓上一頭。
這種情形,注定他們的權勢更依賴于陛下的寵信。
他們此時既然揣測出山陛下的心思,怎么能不替陛下分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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