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是聽消息說韓公子能放開地款,便想江水正慢慢退下去,五峰山便能與陸地相接,或能圍墾八九千畝地。”中年人說道。
“對不起,五峰山你開價晚了,楊潭水寨在江州被鐘彥虎滅慘了,水寨的人護送我父子到敘州赴任,我已經答應將五峰山給他們重建楊潭水寨,你們再換塊地方上吧。”韓謙說道。
來人似乎也預料到這點,畢竟楊欽帶著人手在沅水上訓練,就是以江心的五峰山為基地,眼力稍好的人站江灘邊便能看見。
“鷹魚寨外圍的灘淤地,應該無人開墾吧?”來人問道。
韓謙想明白過了,黔江客棧以及鷹魚寨應該是馬元衡被四姓驅逐時、沒有被清除干凈的勢力,因為在敘州扎根太久,已經徹底融入敘州客籍之中,黔江客棧只是很普通的客棧,而鷹魚寨也只是僅有二三十戶人家的小村落,只要平時不自己暴露痕跡,別人是不可能察覺出什么問題。
“好,以五千畝地為限,州衙絕不過問!”韓謙說道。
“這五百餅金子在金陵可是能買上千畝良田啊!”來人說道。
“金陵地價沒有這么賤,能買五百畝水田就頂天了。”韓謙說道。
“筑堤圍淤,不知道要投入多少錢糧,僅五千畝地為限,也太小了啊!”來人說道,“我們這樣的主顧,韓大人以后怕是不好遇到吧?”
“你們想要多少?”韓謙問道。
“安置四五百戶人家,一戶怎么也得二十畝地才勉強夠活,”來人說道,“這筆賣買能成,以后少不得還會求到韓大人頭上。”
“黔陽城北那片低洼地,最多能圍出一萬四五千畝地而已,你們一下子要圈走三分之二,不怕四姓跳起來?”韓謙盯著來人此時顯得精芒四溢的眼眸,說道,“你們在鷹魚寨往外圍三千畝地就夠了,此外往北虎撲溪口稀稀落落才有七八戶人家在那里開墾,但溪口淺淤地或能圍出四五千畝地,你們覺得怎么樣?”
“多謝韓大人照拂。”來人揖了一禮,算是同意韓謙的建議。
“你們不要急著建寨子,人也最好分散著進來,能拖家帶口更好……”韓謙絮絮叨叨的吩咐著,見來人只是盯著擺放在桌案一角的紙筆,便一笑,拿來紙筆,示意奚荏研墨,落筆之前又問道,“哈哈!抬頭可有什么要求?”
“有韓大人落款便行。”來人說道。
“不需要我拿刺史大印蓋上?”韓謙問道。
“不用。”來人搖了搖頭說道。
韓謙寫好借貸收條遞過去,便示意高紹、田城送兩人離開。
看著兩人消失在院子夾道口,趙庭兒慵懶的坐下來,說道:“公子兩次試探,這人都沒有片刻的猶豫,想必是潭州頗為關鍵的一個人物。”
兩人扛著五百餅金子進入東院,奚荏就隱然想到些什么,但真正聽趙庭兒直接說破,還是難抑心里的震驚,厲聲問道:“他們是潭州的人,你要縱容潭州的勢力大肆進入敘州?”
“你在身邊這些天,都沒有看明白?”韓謙見奚荏大驚小怪的樣子,說道,“看來你要跟趙庭兒學習的地步,還有很多啊!”
奚荏這些天是跟趙庭兒吃住都在一屋里,也幾乎沒有離開韓謙的視野,韓謙有什么事情以及跟高紹、田城他們說什么話、吩咐什么事情,都不再讓她回避,但韓謙心里有什么打算也不會浪費口舌跟她解釋什么。
事實上,韓謙對田城、高紹、趙無忌他們都不會解釋太多,一個是讓他們去思考,一個還是維系自己的威勢。
“你公然將虎狼引入敘州,你就不怕鵲占雀巢,令敘州形勢最終難以收拾?”奚荏不會因為不如趙庭兒敏銳就弱了氣勢,她此時更后怕引狼入室的后果。
她同意跟韓謙合作,奢想著奚氏能重新崛起,奢想著能報殺父辱母及滅族之仇,但她也不希望看到敘州真就變成一片血海。
而在她看來,韓謙只是想他父親在敘州立足,在當前的形勢有奚氏及馮宣兩步暗棋應該就夠用了,畢竟韓道勛身為刺史,本身在名義上就掌握敘州的最高權力,此時又直接掌握市令、州獄、船幫等事,將來還大概率控制敘州的商貿,實在不明白韓謙出于怎樣的居心,要將他們都完全控制不住的虎狼引入敘州?
難不成指望奚氏兩三千族人,真能助他在敘州跟潭州搞制衡?
即便有一線機會,奚氏殘族最后要死上多少人,又或者韓謙壓根就不在意奚氏殘族的死活?
“你奚氏殘族就算還剩兩千人,但最遠都已經販賣到黔中,要一個個的贖買回來,你給我算算,要多少錢財才夠?”韓謙見奚荏竟然還來脾氣了,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說道,“還有,為何要引狼入室,這其中的關竅你不能想通透,自恃家學淵博,終究不過而爾。你留在我身邊,還是要多學多看,不要以為一張漂亮的臉蛋,能抵什么用?”
奚荏氣苦的咬著牙,在韓謙的盯視著,終究是垂下頭去。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