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上疏替韓道勛申辯的人,未必就心存善意,或許更是想要驅趕饑民之事能夠落地,但天佑帝原本著御史臺議韓道勛失之罪的事卻是壓了下來,最終韓道勛還是照當廷喧嘩之罪,被罰一個月祿俸了事。
當然,也有不少人上疏指責韓道勛明知饑民染疫,還不顧饑民死活主張驅趕,有失憐憫。
一石驚起千層浪,饑民積弊已久,已經到了不得不解決的地步,但就算不去限制太子一系勢力繼續增漲,十數萬染疫饑民在這酷寒時節渡江北遷六七百里,壽州及沿途州州又沒有足夠的糧草儲備賑濟災民,途中還不知道要餓死、凍死多少人。
一時間,也有不少大臣,即便跟二皇子信王、三皇子臨江侯沒有什么牽涉,也是站出來反對這事。
然而除了壽州以及更遙遠的襄州有大片田地荒蕪之外,其他州縣都不可能一下子容納這么多的饑民。
水蠱疫相對要溫和一些,當世卻是沒有能治之法,誰也不敢讓十數萬染疫饑民分散到各個州縣,令水蠱疫有可能在楚國大地不受控制的蔓延開來。
此外,想要安置十數萬染疫饑民,所耗錢糧也絕非小數目。
眾議紛紛,終究沒解決之策。
到最后還是兵部侍郎、信昌侯李普上疏諫臨江侯貴為帝子,當依太子、信王前例,在京畿擇地編染疫饑民及家人為屯營兵戶,新置一軍,為臨江侯所部,拱衛楚廷。
太子楊元渥、信王楊元演都是在成年之后掌軍,分任攻守之事。
雖然臨江侯楊元溥尚未成年,但李普此議,能集中安置染疫饑民,避免疫情不受控制的擴散,也體現天佑帝及臨江侯寬厚愛民之心。
另一方面,染疫饑民挑選出去后,身體健康的饑民觀察一段時間,則可以有序的疏散到其他州縣進行安置,不需要集中驅趕到壽州,能化解當前朝中最大的爭議,擁護者自然甚眾。
不管信昌侯李普在廷議時措辭多么謹慎,建議臨江侯楊元溥所掌新軍也只收編染疫饑民及家人為屯營兵戶,安寧宮及太子一系的將臣還是千方百計的想要阻撓。
廷議時,信昌侯李普轉而建議由東宮太子所親掌的衛府收編這些染疫饑民及家人。
東宮除了馬步軍親衛千人外,還受封龍武將軍,執掌左右龍武軍兩萬五千精銳,所轄屯營軍府,主要屯駐秣陵、溧陽等縣,擁有大量的屯田,接編三四萬染疫饑民及家人,錢糧上不會有所問題。
然而左右龍武軍所轄的屯營軍府,乃東宮除壽州軍外最為根本的軍事基礎,太子楊元渥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染疫饑民混編進去。
廷議半天不決,最后惹得天佑帝當廷怒斥,最終下旨加臨江侯楊元溥龍雀將軍號,執掌龍雀軍。
龍雀軍既不屬于南衙禁營十六衛軍,也不屬于北衙侍衛親軍六衛軍,乃是天佑帝任準南節度使時的牙兵。
天佑四年,天佑帝率部與越王董昌戰于潤州,龍雀軍統軍(都指揮使)陣前變節,被李遇所斬。
龍雀軍于此役中元氣大傷,但由于主將陣前叛變,天佑帝一直都沒有調拔新的兵將補充進去,在創立侍衛親軍時,也將龍雀軍排斥在侍衛親軍六衛之外。
目前龍雀軍雖然沒有徹底裁撤掉,但也僅有四五百老卒勉強維持編制,駐扎在左神武軍大營之側,接受左神武軍的監管,其家屬屯田所在的屯營軍府也早就劃并到其他軍府之中。
龍雀軍如同廢棄,但編制、旗號仍在,此時授給臨江侯楊元溥,以收編染疫饑民,除了安寧宮及太子一系,其他人實在想不出反對的理由。
天佑帝創立楚國后,將畢生征戰所招募或納降而得的精銳兵馬及家小,都集中到國都金陵附近另立兵籍安置,兵將終身從軍,家屬也集中起來進行屯田解決生計,這也是當世最為普遍實施的兵民分離的世兵制。
也可以說南衙軍、北衙軍乃是楚國天佑帝所掌握的最大規模的一支家兵。
這其中兵將編入營伍才是戰兵;家屬屯田所在,則是屯營軍府。
龍雀軍的編制、旗號仍在,還有兩三百老卒,但形同廢立,這些年來家屬屯田的屯營軍府,也連地帶人都并入其他衛軍之中,此時自然不可能歸還。
因此,信昌侯李普上疏建議在江乘縣赤山湖北岸,辟為龍雀軍的屯營軍府,利用荒灘收編染疫饑民,進行屯田耕種,天佑帝也一并準之,并在臨江侯、龍雀將軍之下,任陳德兼領副統軍,任沈漾為長史、郭榮為監軍使、李沖為錄事參軍,并征調柴建、信陽侯長子李知誥等人為都虞侯。
與此同時,天佑帝還特旨賜婚,將信昌侯李普幼女李瑤許配給即將成年的臨江侯楊元溥為妻……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