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
贏子夜忽然輕笑一聲,笑聲不大,卻讓滿朝嘈雜為之一靜。
他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袖口,玄色朝服上的暗紋在殿內燈火下若隱若現。
“諸公說得極是。”
他語氣輕緩,卻字字如刀,“大秦確實以軍功立國——”
話音陡然一轉:“可本公子怎么記得,當年商君變法時,那些喊著‘祖宗之法不可變’的,正是甘龍、杜摯之流?”
老太仆臉色驟變,手中笏板“啪”地掉在地上。
贏子夜負手踱步,靴底碾過那柄象牙笏板:“太仆大人方才說馬夫不配掌車駕?”
他突然指向殿外那尊銅馬雕像。
“穆天子八駿,可有一匹是出自名門?”
老太仆的胡子劇烈顫抖起來。
“還有這位——”
贏子夜倏地轉身,手指幾乎點到奉常鼻尖。
“說游俠不如乞兒的尊駕,可還記得百里奚以五張羊皮換得,助穆公稱霸西戎?”
他猛地扯開韓信衣襟,露出一道猙獰箭傷!
“這傷,可比某些人靠祖蔭得來的爵位金貴多了!”
殿內死寂。
韓信蒼白的臉上泛起異樣的微紅,懷中的破劍發出細微的錚鳴。
贏子夜突然從袖中甩出一卷竹簡,嘩啦啦在殿中鋪開。
“這,是蕭何整理的六國氏族譜牒。”
他腳尖一點,竹簡滑到老廷尉腳下。
“諸位不妨看看,那些自詡高貴的楚昭氏、齊田氏,近三代有多少人是靠買官鬻爵爬上來的?”
奉常突然厲喝:“六公子!此乃朝堂,不是......”
“不是市井罵街?”
贏子夜冷笑打斷,“那本公子倒要問問——”
他驟然提高聲調:“三川郡守尉劫上月強占民田千頃,他爹是誰?”
“南陽鹽鐵使趙成貪墨案發,又是誰在廷尉府替他周旋?”.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