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嫵低著頭,指腹摩挲著鎖下綴著的三枚金鈴鐺,搖動時清響不絕。
兒時,盛太后賞賜的東西大都進了盛清歌的屋里,盛清歌眼高于頂,自是瞧不上她的東西。
盛嬌四歲那年,被她脖子的長命鎖吸引,覺得稀奇,吵著要。父親一把扯下來,給了盛嬌。
自己哭著求他,說這是母親留給她的唯一念想,可父親不僅不還給她,還說要是再在他面前提母親,就把她送到莊子上去。
時隔十四年,終是物歸原主了!盛嫵將長命鎖用力握進手心里,抬腳就走。
身后又傳來曹公公的聲音:“你父親見你,是想與你說一樁你母親的舊事,當年,是你父親主動登門求娶你母親,你難道不想知道他后來因何厭惡你母親嗎?”
聞,盛嫵腳步微頓,她從來不知母親是父親上門求娶的人,她兒時在府里聽到最多的就是父親與盛清歌母親如何相愛,她一直都以為父親是被迫娶的母親。
她也想知道父親為何如此薄待母親,又為何如此待自己。
小舒跟在盛嫵身后,進到慈寧宮后殿,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永昌侯身上。
她好奇這個娶了吳靜姝的男人,比義父好在哪里。
這人身著錦袍,身材略微發福,然,憑五官相貌依稀能窺見他年輕時的俊朗。
但是比著義父還是差些,氣度就更比不上了!她若是吳靜姝,這般鮮明的對比,她一定瞧不上永昌侯。
不由得又想到吳靜姝和義父的兄妹關系,小舒淺淺嘆氣,她大抵是知道吳靜姝為何嫁給永昌侯了!
嬤嬤欲引盛嫵坐到永昌侯的身邊,她卻先一步坐到永昌侯的斜對面。
永昌侯:“阿嫵,你當真不認父親了嗎?”
“斷親書已按了血印,就是沒了關系。”盛嫵側著臉沒看他。
聞,永昌侯站起身,走到她身前,突然將手搭在她肩上,緩緩道:“阿嫵,這么多年,是父親薄待你了,父親有虧于你。”
盛嫵看著落在肩上的大手,第一次感受到他手心的溫度,眼底朦朧時,她仿佛看到兒時的自己。
那個抱著母親靈位哭的小女孩,一遍遍的問,父親為什么不喜歡我?
她仰起頭,逼回淚意。這話要是在她和離歸家那日聽到,她一定會哭著撲進他懷里,不計過往,將所有委屈都哭給他聽,如今,不需要了!
她看著他問:“我只想知道,你為什么討厭我和母親?”
聽到這話后,他的手依舊落在盛嫵肩上,垂下眸子,沉沉嘆聲:“天下哪里有討厭自己孩子的父親,父親只是過不了心里那一關。”
“父親也知道這樣對你不公平,可你和她生的太像了,父親一看你就會想起她。”
說到這,永昌侯眼眶竟隱隱泛了紅,盛嫵沒見過他哭的樣子,便是母親喪禮上,他也沒掉一滴眼淚。
盛嫵抬手將他的手從肩上撫落,又撇開臉。
耳邊又傳來他的聲音:“阿嫵,我原是不打算告訴你,可你認吳羨做父,是對我的侮辱,我絕不答應。”
盛嫵蹙眉,她只是頂替了吳容華的身份,認父?誰會認舅父做父親。更不明他嘴里的侮辱是為何意?
又見永昌侯落座到她身旁,緩緩道:“吳羨是吳家嫡長子,身份貴重,當年他進京參加春試,世家子弟爭相與他結交,為父貴為國舅,不屑與他結交。春試上他一舉奪魁,瓊林宴上,所有人都給他敬酒,唯我不敬。
他大抵是覺得我與眾不同,主動結交我。他只在京中短短逗留一個月,就匆匆回了江南,沒有兩個月就迎娶汝陽周氏嫡女為妻,他大婚時,我從京都趕去江南赴他婚宴。
在那里遇見你母親,只一眼,我就喜歡上了!離開江南那日,我問她愿不愿嫁給我,她說愿意。于是我回京后稟報你祖母,你祖母嫌棄她是吳家養女,我在你祖母門前跪求一夜,才讓她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