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武監打開房門,另外兩名武監把宮娥的死尸拖拽出去,就像是拖拽一頭剛剛宰殺完畢的牲畜。鮮血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自女子脖頸處流出的的血透過五色地毯滲入木板之內,哪怕宮人此時立刻更換地毯用心擦拭,也無法徹底擦抹干凈。除非是把所有的木板更換,否則這冤死的忠仆之血將永遠留在宮殿之內,用這種方式訴說
自己的冤枉與不甘。何況眼下又有哪個宮人有心思做這件事?蕭后無力地癱軟在那,直勾勾看著楊廣一不發。她身后的宮人則全都嚇得跪倒在地一動不動,生怕這位發了狂的帝王忽然揮刀斫向自己。大家心里都認定一點:皇帝瘋
了!他一定是癲狂癥發作,否則又怎么會一刀殺了這無辜宮人,卻不提對司馬等人的處置?殺掉宮娥之后的楊廣,將寶刀隨手丟在一邊,又坐回了位置上。伴隨著宮人的死,他的怒氣與火性似乎已經發泄殆盡,不需要再殺其他人來泄憤。對于這場叛亂陰謀該如
何解決,也遲遲不見決斷。
就在蕭后忍不住想要提醒楊廣,謀反的乃是司馬德戡等人,不是那被砍頭的宮娥之時,卻見楊廣揮了揮手,示意武監與宮人離開,房間內只剩楊廣夫妻兩個。
宮殿內血腥味重的嗆人,不過楊廣對于這味道并沒感覺到絲毫不適,神情極為放松,就連剛才殺人行為,也不當一回事。“朕少年習武久經戎馬,雖不是軍中斗將,但亦慣習弓刀。關中男兒誰不是自幼握槊少年角抵?至于殺人……縱然不及宇文承基他們殺得多,但手上總是有十條八條人命,
否則又怎么好見人?這等場面早就見怪不怪,倒是梓潼你出身名門又篤信佛法,方才的事沒嚇壞你吧?若是受了驚嚇就對朕說,朕安排高僧為你念經祈福。”對于剛發了瘋殺了人又像沒事人一樣高談闊論的丈夫,蕭后也早就習慣了他這副模樣。若非如此狂悖,大好天下也不至于淪落到如今這副模樣。只不過如今情形緊急,卻
容不得她再裝聾作啞,蕭后深吸一口氣道:
“臣妾的福分乃是圣人所賜,高僧神佛都無用處。圣人殺人自有圣人的道理,臣妾不敢問,可是眼下之事卻不是殺一個奴婢便能消解,還望圣人明鑒。”
楊廣望著蕭后,臉上的猙獰與殺意消失得干干凈凈,目光清澈如水,看上去遠比平日更為理智清醒。“朕尚為晉王時,便知梓潼聰明絕頂慧智蘭心,雖為巾幗手段卻遠勝須眉。論及心機謀略,便是朕身邊謀臣智囊也未必及得上梓潼。朕能登上這皇位,梓潼更是居功至偉。是以往日里朕對你聽計從,你的話朕都會聽。然則今日之事,并非梓潼的權謀手段能夠化解,必要以非常手段解非常之難。哪怕明知許多事不該做不能做,卻也顧不得那許多。朕也知道那宮娥乃是忠仆,不但不該死還得要厚加恩賞,可她若不死便是成千上萬將士要死。江都城內就要化作一片尸山血海,這又如何使得?自古來兩害相權取其輕,朕也無可奈何。死她一個能保住千萬人性命,她又怎能不死?你放心,朕不會讓這名宮娥枉死。待等遷都事成,朕定會將她風光下葬,也會安排得力部下找到她
的族人賁以重賞,讓他們得一份潑天富貴。如此安排,足以酬其功勞,也對得起她這份忠心。”蕭后本以為丈夫癲狂發作無故殺人,雖然心痛忠仆之死,卻也是無可奈何。畢竟當年南北朝亂世之時,不拘南北漢胡,都出了不少行事癲狂形同瘋魔的帝王。大隋終歸是
建立于亂世之上的國家,楊家亦是從那個堪稱人間地獄的時代走出的武將,子弟血脈里沾染上前朝的瘋狂荒唐也不足為奇。可是如今看來,楊廣非但不是因為失心瘋發作胡亂殺人,相反倒是腦筋清醒,乃至殺人都是經過深思熟慮做出的決斷,這反倒讓蕭后心中的怒氣陡然升騰到極處。這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