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約的巴掌再次舉起,卻被徐樂制止住。“韓大不必如此,小六所并沒有什么錯處。我之所以對你們講這些話,也是希望大家今后遇事如小六一般多動腦子。身為領兵之人固然不能缺了血勇,也不能一味胡沖亂打莽撞行事。主公想要一統華夏,少不了我玄甲健兒沖鋒陷陣斬將破敵。區區三百騎,不足以成大事。是以玄甲騎擴充兵力乃是必然。自古以來兵多累將,兵馬過多并不一定是好事,若是指揮不力,非但不能建立功業,反倒可能壞了我玄甲英明。兵馬越多于主將而便越要多花心血,帶兵軍將也要多花些心思。以往我們的兒郎乃是徐家閭鄉親、梁亥特部落手足,再不就是二郎身邊親兵。彼此之間總歸有香火情分,且大家相處熟慣。彼此都能叫得出姓名,指揮起來自然容易,縱然有些疏漏也能及時補上。可是日后兵馬漸多,大家互不相識,于軍將而,便要多費些手腳。你們幾人武藝足以獨當一面,更是不缺乏膽略。可是既為
軍將,便要為部下的性命著想,不能只知拼殺不明兵機,更不能全憑勇武不講計謀。遇事多想乃是應有之義,小六方才那話問得好,韓大不能怪他。”話說到這個份上,即便是心思單純如步離者,也明白了徐樂的一番苦心。之所以把幾個人叫來詳細說明自己的心思打算,而不是單純下令收拾行囊準備離開城池,除去對
自己這幾個人的關愛回護之情外,更存著一份栽培心思。日后玄甲騎擴軍,自己這幾個人便要獨當一面,成為千軍之主。這里面固然不包括步離在內,可是對步離來說樂郎君肯教她這些東西就讓她心里歡喜。至于能不能領兵,
她壓根就不在意。如果真把上千兵馬交給小狼女統帥,她反倒會感到厭煩又或是力不從心,更不耐煩做什么大將。韓家兄弟都覺得心里多了個火盆,周身上下都覺得暖意盎然。他們是徐敢一手栽培出來的斗將人選,不光武藝出眾,眼界見識也非普通鄉農可比。就算是這個時代的普通
軍將也未必能趕上他們,是以對徐樂這句話所包含的分量以及情分,遠比普通人感受為深。亂世中財帛名位都不如兵權來得重要,自后漢至隋,不知有多少手握兵權的大將弒君自立,又或者挾天子以令諸候。大家都知道,單純的禮義廉恥管不住人心,還是手中兵甲更為可靠。君王防范大將,軍主也會對部下軍將有所戒備。一軍之中以家主為主帥,子弟為將佐的情況屢見不鮮。這其中固然有宗族門第的影響,軍主對于部下的戒
備也是重要原因之一。玄甲騎這種精銳部隊乃是主帥心頭肉,也是徐樂在李家安身立命的重要本錢。一般的主帥都會千方百計把這樣的精銳掌握在手中,不會讓外人染指。再說徐樂正在少年頭腦靈活頭腦靈便,又是徐敢親自傳授兵法,論及戰陣指揮上的手段絕不在武藝之下。哪怕幾萬甲騎也可以指揮自如不需假手外人,何況玄甲騎這種精銳也很難一下子擴充
到這個數目,幾千人在他手上完全能夠指揮的如臂使指,不需要把軍隊分散給麾下大將。之所以這么做,既是對部下的栽培,也是一份關愛之情。李淵麾下軍將成千上百,是否能夠獨領千軍,乃是關系到能否得到提拔重用,甚至日后前途的門檻。擁有統帥千軍的資格以及經歷,才有可能日后成為一方軍主,等到李
家得天下之后,封將軍號乃至開府一方都大有可能。反之就只能在軍中廝混,一輩子難以出頭。徐樂本人淡泊名利,對于官職財富看得都很是尋常。不過他不會因為自己性情如此,就對部下也做同樣要求。亂世中有野心未必就是壞事,何況韓約兄弟對自己忠心耿耿
鞍前馬后效力,乃至幾次死里逃生,自己豈能沒有報答?只不過他素來不喜那些攀扯交情依靠門第姻親謀取官職的小人,自己更不會做那等齷齪事。他為部下安排出身的方法就只有那一種,讓他們去戰場上廝殺歷練,靠自己的
本領賺取前程。自己只在旁提供指點,免得部下做出蠢事。這種栽培方法乃是將門勛貴教授自家子侄的手段,除了徐樂以外,沒人會用到外姓人頭上。這番栽培的心思手段,真是把韓家弟兄當成異姓手足看待,兩人又如何不感動
?韓小六反倒是主動道歉:
“是我自己混賬,不該信口胡。樂郎君必然是有自己的盤算,才和那昏君糾纏,我不該多這句口。大哥教訓我教訓的極是,我就是缺打!”徐樂搖頭一笑:“方才夸你問得好,這時候又說起孩子話。某也是凡夫俗子,并無未卜先知之能,哪有那許多盤算。若是我早知江都兵變,也不會在此耽擱。說實話,我并不希望看到兵變發生,相反還在盡力挽回。這些虎豹豺狼一般的人物若是放縱起來沒了管束,不知多少百姓要受害。我等身為武人,理當為蒼生造福讓百姓少受刀兵之苦
,是以某寧可為楊廣設謀讓他在東南得以安穩,也不想讓百姓遭殃。這些時日某之所以不走,便是設法讓局勢不至于無可挽回,沒想到最終還是功虧一簣。”說到此處,徐樂的語氣里也多了幾分唏噓之意。他自徐家閭出世以來,憑借一身勇力武藝過關斬將,所遇艱險皆能憑本領化解。此番江都局面雖亂,但自己挾勝來整、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