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這等神情出現在他身上,外人若是看見只怕身上要起一層雞皮疙瘩。李淵哈哈大笑道:“癡兒!你這點小心思如何瞞得過為父?身為男兒大丈夫,而有信乃是立身之本,我李家子弟頂天立地,更要一九鼎。為父能有今天,亦是靠著人品名聲,聲名狼藉之輩又怎會有如此多的賢才投奔?你能這樣想,為父心中歡喜的很。不過我輩為大事者,不可拘泥于小節。為父當日也曾發誓李家世代忠于大隋,愿為大隋江山肝腦涂地。難道這等誓也是要守得?此一時彼一時,世人不會怪你背信棄義,只會說你處事果決。就算衛玄在此,也不敢用這樁事尋你晦氣。再說我們也未曾違背信諾,楊侑雖不可為帝,卻依舊可以為富家翁安享富貴。當今亂世,能得如此收場,已是僥天之幸。自劉寄奴奪取司馬家江山以來,亡國之君皆無善終。我們李家給楊
侑一個好收場,已經對得起衛玄。存亡國,繼絕世,補敝起廢,王道之大者也。為父留楊家人承襲血脈供奉祖宗,已然算是大善。換做旁人,怕是沒有這么好的心腸。”李世民心知,劉文靜能逼迫衛玄入宮,說服楊侑主動禪讓,多半也是以南北朝舊事為恐嚇。畢竟自劉裕滅司馬氏血脈開始,新君對前朝血脈大多要斬草除根,沒幾個人會遵守先賢之道。尤其當今天下幾股有力盜賊都非良善之輩,楊廣又鬧得天怒人怨,若是這些盜魁得了天下怕是真要把楊廣血脈斬殺殆盡。相比而,還是歸順李家更有可
能得條活路。
只不過父親這番語固然有理,可是能否真的實行也在兩可之間。之前李家也曾許諾忠于大隋,如今轉臉便行篡逆,楊侑的性命能維持到幾時,又有誰說得好?見他不語,李淵又道:“我兒不必多慮。楊家父子這等事做得難道少了?周靜帝說來,還是楊堅的便宜外孫,還不是被自家外祖父奪了江山,自己也失去了性命。他死的時
候不過九歲,又有誰為他說話?楊家連童稚都不放過,如今被我李家奪天下亦是報應。與楊堅相比,為父已經算得上佛心。”“大人所自然不假,孩兒也知,此事早晚要做。如今天下大亂,楊侑無才無德,不足以為至尊,為天下蒼生計,我李家也要把江山掌握在手中。可是……”李世民沉吟片刻
,還是對父親如實說出心中所想。“可是如今樂郎君人還在江都,設若大人登基的消息傳到南方,楊廣必然動怒。到時候樂郎君只怕性命不保!依兒想來,此事不必急在這一時三刻,等樂郎君自江都返回,
大人再行受禪也不為遲。且拖延幾天時日,讓世人知曉大人并無篡逆之心,也亦是一樁好事。”李淵臉上的笑容漸漸消散,看向兒子的目光也變得嚴厲:“是九娘叫你來的吧?若非你娘親身體不適,她怕是還要把你娘請到長安,向我當面分說。也是平日把她嬌慣壞了,簡直不知輕重,家國大事豈容兒戲?她胡鬧也就罷了,你怎么也跟著她鬧?李徐兩家累世相交,徐家為李家沖鋒陷陣,李家為徐家遮蔽風雨。不過論及交情,咱家幾代
祖先怕事也不如你,為了友人寧愿舍棄江山社稷,便是上古仁人君子怕是也萬難企及。”李世民不料父親忽然發作起來,心中驚詫之余,又覺得蹊蹺。不過話已出口,自然沒有更改之理,他挺起胸膛,昂聲道:“大人!兒既是盡義亦是盡孝。拋開兒與樂郎君的交情不論,只說徐樂武藝兵法,皆為我晉陽十萬軍中魁首。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等猛將若有不測,于我李家而,便如同折斷臂膀。楊侑如今如籠中鳥插翅難飛,關中
各地亦為孩兒攻取,大人遲幾日登基,亦不至于有損大局。我李家韜晦多年,何以不能多等這幾日?”“二郎!你幾時變得與九娘一般糊涂!”李淵的語氣更為嚴厲:“論及兵法將略,你兄長遠不及你,可是論及謀略,你卻差得遠了。為父登基可以不急在一時,甚至可以不急在這一年半載,若是為了天下為了大局,為父再等幾年也等得。可若是為了一武將性命就可以延遲受禪,這簡直是荒唐透頂!你身為我李家帶兵之人,怎么也如此糊涂?你難道不明白,為父讓你執掌玄甲騎的用意?我且問你,如今玄甲騎莫非還是以徐樂為軍主,自認為徐樂的部曲,而非我李家的兵馬?若果真如此,為父便不該安排你掌兵!”
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