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整已經開始興高采烈地向那些軍將討要彩頭,賭輸的軍將也不著惱,反倒是與來整有說有笑或是嬉鬧幾句。這個時候,眾人暫且忘記了自己的籍貫出身往日嫌隙,都恢
復了自己最根本的身份:武人。驍果軍終究是自大隋殘存精銳乃至天下豪杰中選拔的精銳所組成的軍伍,又被楊廣以及自家帶兵主官刻意放縱,軍中不少兵將身上都保留著昔日的輕俠風范,未曾因身入
行伍而有所更易。對于這些人來說,固然因為地域之別又或者利益之爭而形成敵對,可是面對真正的豪杰又會從心里敬服,以至于暫時忘卻以往的過節。宇文承基身為驍果軍主將,對于自家部下最是了解不過,知道這些軍漢敬仰的是什么人,更知道他們會鄙薄厭惡怎樣的主官。若是平日里他兵器損毀,大可以換一條馬槊
再戰,這也算不得什么不妥。可是今日自己手段盡出,連奪槊的本領都施展出來依舊落馬,就沒了跟徐樂爭論勝負的立場。再者說來,自己落馬之后徐樂未曾追擊,反倒是主動讓自己再戰。這時候如果真的更換兵器再次上馬,不管勝負如何,在軍將心中自己的地位也會一落千丈。哪怕武藝再
強,也會被這些軍將認為乃是輸不起的小人,論及軍中聲望,只怕反倒是會輸給來整。更重要的是,倘若換了兵器再戰結果依舊敗北,又該如何收場?固然兵器損壞乃是意外也可算作非戰之罪,可是自地牢開始,自己和徐樂從步下打到馬上,長兵短兵乃至
氣力都比并了一番,于其手段心里已有分較。哪怕是再怎么昧著良心,自己也得承認這神武樂郎君的武藝力氣都不在自己之下,就算再戰自己也沒有必勝把握。高手相爭,心態起伏對于勝負的影響巨大。自己今晚連敗兩次銳氣受挫,絕不是用武的好時機。日后在其他戰場上,可能勝過或是殺死徐樂,但是今晚卻很難從他手上討得好去。此時認輸還可保全體面,若是當真再次敗于徐
樂之手,三戰三北的承基多半就會成為江都一干武人口中的笑話。甚至在未來的日子里,自己和對方馬前相遇,也難免要受影響無法正常施展武藝。是以承基并沒有上馬再戰的意思,反倒是吩咐部下牽走坐騎,承認自己敗北。這一舉動一出,果然又引來一片喝彩聲。方才的喝彩乃是眾人敬佩徐樂本領,這時則是稱贊
承基的胸襟氣度。眾軍將倒不至于因為這一場比斗的結果就看不起承基,大家都是武人,方才打斗看得清楚。徐樂與承基算得上棋逢對手,兩人疆場遭遇,勝負只在一線之間,不能說承基
輸了就證明他不如徐樂。
徐樂見宇文承基罷斗,自己將大槊掛好,飛身跳下坐騎。沈光這時上前一邊幫徐樂解去甲胄,一邊對宇文承基道:“如今勝負已分,宇文將軍該放人了吧?”
“人在下面,你們隨某去領就是,我還有幾句話要對樂郎君說明。”
沈光眉頭一皺,剛想要說些什么,徐樂主動開口道:“好,某就隨宇文將軍走上一遭。沈兄在此稍候,徐某去去就回。”
沈光道:“某自當隨樂郎君一并前往才是。”“方才沈兄與這么多人賭東道,如今正是收彩頭的時候,這時候又怎么能走?”徐樂打了個哈哈,又朝沈光點頭示意,暗示自己知道輕重,此時的語也是深思熟慮之后的結果并非一時糊涂,讓沈光不必擔心。隨后他亦伸手配合著沈光解去身上鎧甲,依舊穿著夜行衣挎著直刀隨同承基一路向地牢內走去。外面的軍將要么討論著方才的打斗
,要么就是和來整、沈光計較彩頭,倒是沒人在意徐樂與承基的離去。徐樂心知沈光擔心宇文承基暗施詭計,在地道內加以暗算,想要陪自己同行也是一番好意。不過他相信承基并非無知蠢材,不會做出這種傻事。外間那么多軍將親眼所見自己比武取勝,未曾趕盡殺絕反倒是讓承基有再戰的機會。對于武人來說,這已經算是仁至義盡。投桃報李,宇文承基哪怕不和自己化敵為友,也絕不能對自己加以暗算
,否則那面失去部下之心。他既然想要帶兵,就不會冒著名聲盡毀的風險與自己為敵。再者說來,地牢內奮短兵敵馬槊的事都做過了,還有什么可怕之處?就算承基真的想要暗算自己,自己腰間有刀,大不了再打一場就是,又有什么要緊?是以徐樂并不擔
心,跟在承基身后大步流星向地牢內走去,一路來到之前承基持槊以待的房間內。韓家兄弟依舊綁在樁橛上一語不發,頭緊緊低著看不清面目。承基進得房中,看看散落的燭臺以及蠟燭,回轉身上下打量著徐樂,一雙虎目內沒了殺氣,反倒是多了幾分
欣賞之意。不等徐樂說話,他主動開口:“這兩人傷了我宇文家不少人馬,理應以命抵命。但是你我勝負未分之時,我不能對他們出手加害,是以只是灌他們喝了麻藥將人麻翻了。省得他們亂喊亂叫壞了你我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