槊鋒抖動,如同毒蛇吐信。上好精鐵制成的槊鋒在燭光下泛射出耀眼光芒,隨著宇文承基的手臂抖動大槊嗡嗡有聲,槊鋒如猛獸毒牙,向徐樂發起致命撕咬。徐樂身形閃展騰挪如同游魚,在斗室間左右移動,自獨孤開遠手中奪來的直刀交于左手,右手從腰間將自家寶刀抽出,雙刀在手如同光輪,遮、擋、磕、架,把身體裹了
個嚴實。若是獨孤開遠在此目睹,只怕要慚愧得無地自容。他引以為豪的護身刀法,在真正方家眼里,卻不過是小兒把戲。戰陣之上,以兵器遮護身形撥打雕翎,乃是上將必有手
段。能夠招架格擋漫天箭雨的刀法,又豈是獨孤開遠這種單打獨斗的護身刀法能比?徐樂性情直率心性驕傲,從來喜歡搶攻而非防守。可是今日情況特殊,容不得他隨性而為。這是一場從開始就充滿不公平的比斗,宇文承基滿身披掛徐樂卻只著夜行衣靠。在這個時代,介胄之士代表了一個武士完整形態的武力巔峰,布衣短兵的俠少武藝再如何了得,遇到這等鎧甲在身的武士都要退避三舍。而在頂級斗將的較量中,差了
一分一毫便是生死之別,何況是如此懸殊的差異。徐樂惟一的憑仗便是地利。斗室狹窄并不利于長兵施展,而一身甲胄的武士在騰挪縱躍方面,也注定不如布衣之士利落。依靠身法閃避對方攻擊,找機會近身相搏,才有
一線機會取勝。然則隨著宇文承基馬槊揮舞,徐樂發現自己的謀算有誤,地利非但不在自己一邊反倒是被敵手牢牢占據。承基不但力猛槊沉,心思也格外敏捷。自己自出世以來所遭遇的
頂級斗將中,單以謀略而論,只怕還沒一個人能趕上面前的對手。從一開始承基便給自己挖好了陷阱,他想必不知在這斗室之中練武多日,對房間內布局乃至規模都了然于胸。其所占位置也是用心挑選,只要伸直手臂舞動馬槊,便可以
將面前大半個房間籠罩其中。不管自己如何躲避、跳躍,都無法逃出馬槊的攻擊范圍。從動手開始,自己輕裝便利的優勢便被抵消,如果不改變方略注定死路一條。一槊當胸刺來,徐樂身形微微一斜避開鋒芒,雙刀十字搭花附于槊桿之上,一記順水推舟去斫宇文承基的手指。承基也不變招只是手腕用力,槊桿一陣顫抖,雙刀便被彈
開,隨即大槊橫掃向著徐樂腰間猛抽而去,徐樂縮頸哈腰避開大槊,試圖欺身搶攻,可是承基的變招也極為迅捷,已然用槊鉆封住了徐樂進攻的路線。想必韓大就是被這廝擒住的!徐樂心中已然對承基的武藝有了初步判斷,除了力大槊沉出手敏捷這些斗將都具備的本領之外,他的槊法別具一格,便是自己都未曾見過。明明是力大無窮的虎賁之士,使得又是馬槊這種戰陣兵器,大開大闔十蕩十決陷陣破敵,乃是看家的手段。這等武藝施展開來,千軍萬馬都阻攔不住,斗室之中各種陳設
自然難以幸免。然則宇文承基雖然出手勢如霹靂雷霆,乃至大槊舞動時斗室內隱有風雷之聲,可是那些燭臺乃至蠟燭都完好無損,最多是幾支蠟燭被大槊舞動時帶動的金風吹滅,卻并沒
有燭臺或是蠟燭損毀。這等手段就算是徐樂自己,也萬難做到。倒不是從此就能認定承基的本領在自己之上,最多算是術業專攻,各家有自己拿手的本領無法放在一起比較。可是從這一手徐樂就能斷定,承基絕對是自己出世以來所遇
敵手中最為難纏的一個。沙場斗將能練就這種小巧本事已是不易,肯花心思去練這等功夫,就更不是常人所為。畢竟這種馬槊繡花的武藝真放到沙場上,并沒有多少用處,以大毅力練就這么一份
本領,又把這份本領的運用發揮到極限,這種心性的上將,絕對是一號勁敵。馬上承基,步下六郎,如今看來這話也不十分準。宇文承基只不過是更習慣馬戰而已,如果真的步下死斗,心性單純的來整,怎么看也不是承基的對手。如今江都城內,
不管馬上步下,若是比身法、角抵、投矛等本領或許難說誰一定奪魁,可若是真的比并戰陣武藝生死相斗,魁首一定是宇文承基!他之所以選擇這間斗室與自己交戰,便是要將天時、地利、人和悉數算計在內,確保自己立于不敗之地。這等心思縝密之人,自然將斗將能夠想到的敗中取勝手段悉數考
慮進去,想要以此等招數取勝和送死幾無差別。以徐樂的心性以及目下局面,最為妥當的辦法就是放開手腳以力取勝,靠著真實本領一刀一槍把承基打翻在地。可是人力有窮,不管徐樂再如何膽大心雄,也必須承認,
披掛整齊橫槊以待的宇文承基,絕不是自己靠著兩把直刀便能戰勝的對手。以膂力論,徐樂并不見得不敵承基,可也不至于強出多少。從兵器上,他卻吃了大虧。宇文承基手中馬槊乃是將門子弟可以當作傳家寶傳承的寶槊,不但質地堅韌刀槍難損,而且分量格外沉重,正適合承基這種力大無窮的戰將使用。自己手中直刀分量太輕,與馬槊這種兵器正面硬拼注定吃虧。可是承基槊法施展開來,幾無破綻可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