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樂心中一聲嘆息:看來大隋氣數已盡,軍中連幾個好漢都找不出,還能有什么指望?于稍后的談判更有把握,冷笑一聲,招呼了一句:小六!帶著韓家兄弟一路向宮中走去!
嘉德殿內照如白晝,如今代表大業天子一方的楊侑以及衛玄,只能靠龐大財力彰顯身份福貴,希望與徐樂獲得對等地位。畢竟這是個屬于世家的時代,財富、風度都是世家體面的一部分,也可以看作是實力之一。
衛玄之前已經了解過,徐樂出身神武,乃是個鄉下后生。即便是可能與曾經那位玄甲徐敢存在血脈關系,也沒見過真正富貴。要想壓住他,就只能靠富貴二字。是以嘉德殿內格外氣派,所用燈燭數量乃是平日的幾倍。
看著徐樂一行三人挎著直刀大步走入,楊侑的臉色為之一變!劍履上殿贊拜不名,乃是重臣才有的待遇。何況楊廣為人多疑,生怕有人借上朝議事的機會行刺,是以不許百官攜帶武器上殿。楊侑自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佩戴武器來到自己面前。再加上三人滿身浴血模樣,心頭就越發忐忑,不知他們是來相談還是來殺人。只好以求援的目光看向衛玄。
衛玄輕咳一聲:“唐國公身為大隋臣子世受皇恩,爾等既為唐國公麾下,怎敢無禮冒犯千歲?就不怕自己胡作非為,壞了唐國公名聲?解兵!”
徐樂并未理會衛玄,而是自顧拉了把椅子坐下,韓家昆仲則站在徐樂身后侍立。三人都是剛剛走下沙場,臉上滿是血污身上帶著殺氣眼神兇悍仿佛要擇人而噬。滿殿燈燭帝王富貴,對他們并無半點影響,根本嚇不住這些沙場悍將,六只眼睛齊刷刷瞪向楊侑,嚇得后者打了個寒顫,險些叫出聲來。徐樂這才朝衛玄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白牙:
“衛公說得甚?我怎么一句都聽不懂?我們都是些廝殺漢大老粗,只喜歡直來直去,莫要拐彎抹角浪費氣力。現在兩軍廝殺,便是我家國公面前,我也一樣帶兵器。這小小的宮殿外加一個娃娃,憑什么讓我解兵?莫繞彎子有話直說,談得攏大家就談下去,談不攏就廝殺一場,左右不過是一條性命,沒什么大不了!”
衛玄上下打量著徐樂,并不為他的神色所動。好歹也是沙場上打滾半生的老臣,不至于被這點小陣仗嚇住。過了片刻他才問道:“你便是徐樂?魚俱羅就死在你手里?”
徐樂點點頭,沒有作聲。衛玄道:“黑甲徐敢是你什么人?”
“是我阿爺!”徐樂心知衛玄這個歲數的人,多半和祖父有些交情。雖然如今各為其主,但是阿爺的舊相識,自己總要給些面子。不是為了衛玄,也不是為了對方的身份地位,只是為了阿爺而已。
衛玄點點頭:“果然沒錯,你一進來我便發現你眉眼熟悉,既是老徐敢的孫兒那就不奇怪。你阿爺如今身體可還硬朗?是否還像過去那般喜好喝酒罵人,動不動就入娘入爹的臟話連篇?”
徐樂并沒有和衛玄攀扯家常,反倒是搖頭道:“阿爺已經故去了,死在王仁恭手里。說到底則是死在那位大業天子手上,所以我和楊家有仇無恩。自我記事開始,阿爺從未曾提過他在長安有什么故人舊識,如果衛公是想要拉我套交情,還是省省力氣吧。徐某如今乃是李家戰將,入城乃是奉軍令奪取城池。公事未完沒心思顧及私交,若是衛公只想說這些,那還是趁早免開尊口!”
衛玄吃了個閉門,卻也不氣餒,反倒是微微一笑:“你對李家倒是忠心耿耿?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家大人是因何而死?當日太子府那場火,又是怎么回事?老朽雖然別無所能,可總歸比一般人活得長遠,旁人不知道的事,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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