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才踏出家門,去往云中的時候,徐樂還有些心高氣傲,等閑不輕易披甲,以為憑借自己本事,什么樣的地方都能殺個七進七出外加毫發無傷。
爺爺臨行交給自己的甲胄,一路上徐樂沒少嫌累贅沉重。
但是經歷了好幾場苦戰之后,經歷了爺爺死去的打擊,面對馬邑越騎這樣的敵人,徐樂再不會托大了。在城墻上就已經披甲完全。
現在緩緩走來,雨水打在玄色甲胄上,升騰點白氣。
徐樂看著站在缺口內外的馬邑越騎,神武縣中游手無賴。緩緩將手里的面甲合在了臉上。
憤怒金剛,飛騰跳躍,無聲怒吼。似乎將神武縣中一切景象,都染上了一層血色!
停兵山下,玄甲徐樂持槊突陣,一層層的將馬邑越騎陣列殺透,無人能夠阻擋在這殺神馬前的恐懼,在這一刻又在馬邑越騎敗兵心中復活!
他們以為經歷了這一場劫掠殺戮,已經將這恐懼拋在了腦后,再也不會想起。
但是這殺神又追來了,而他們才推出的領頭人物,現在就被釘在地上,大口吐著污血,咽下最后一口氣!
徐樂空著手緩緩而進。似乎就想這樣走過去將馬槊撿回來再做廝殺一般。
而馬邑越騎手中持著強弩,一時間卻無人敢發一矢。甚或有些馬邑越騎兩條腿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一旦失卻了軍紀約束,縱然這些敗殘之軍可以變得更加殘忍。但是面對強敵,也只會加倍的怯懦!
歷史上大軍一旦被打散,并且淪為流寇,鮮有能支撐長久的,就是這個道理。
莊客們跟隨在徐樂身后,成列而進。腳步濺起泥濘,整個地面似乎都在震動。
這些停兵山下裝備還甚是簡陋的莊客,現在都是一身札甲,長矛直刀齊備。全是得自馬邑越騎身上。這一排排的壓過來,讓這些敗兵的恐懼更是加劇十倍!
因為每名莊客眼中,都是仇恨的怒火。
徐家閭和神武,都是鄉梓之地。一個已經化成灰燼,一個被這些馬邑越騎糟蹋得如同人間地獄一般。這些馬邑越騎骨干,都是多年追隨王仁恭轉戰的銳士,眼見得又要隨王仁恭南下爭霸,作踐起馬邑本地來,毫無半點手軟處。這個時候,莊客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殺絕了他們!
陳鳳坡也在莊客隊尾,挺著一柄直刀,加快腳步,就想站到排頭去。他三十余年人生,都在神武縣中長大,此刻看到如此慘景,胸中悲憤,已經無法表。
追隨了徐樂也罷,將來被王仁恭的報復千刀萬剮也罷,只要能在今日這場大雨之中,將這些畜生殺干凈!
一個不留!
驀然陳鳳坡自胸口擠出一聲怒吼:“樂郎君,替咱們報仇!”
陳鳳坡這聲怒吼,震動當場。一名雙腿顫抖,端著強弩的馬邑越騎下意識的就扳動了牙發,弩機指向,正對徐樂!
一直緊緊跟在徐樂身邊的韓約,早搶前一步,展開神荼大盾,遮擋在徐樂身前。無尾駑矢撞在鐵盾之上,當的一聲濺起一點火星,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韓約一聲大吼,另一手上郁壘小盾甩出,風聲劇烈響動,郁壘鐵盾已經撞在這名馬邑越騎腰肋之間,喀喇爆響聲中,這馬邑越騎胸前肋骨不知道斷了幾根!當下就從斜坡上翻滾而下,撞倒好幾名游手無賴,原來近乎呆滯的人群,頓時爆發出一陣絕望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