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恭直闖鷹擊郎將衙署,本來設想了種種情況,卻怎么也沒想到這一幕。
幾個人在室中對坐,徐樂風儀不用說了,簡直是世家子弟禮儀教科書的具象化。就連一向大大咧咧的劉武周,也學著苑君章端端正正跪坐上首,捧著飲子用袖子遮擋,小口小口的喝著。
室內鴉雀無聲,只有徐樂身后站著的那個嬌小長發少女歪著頭,一雙湛藍的大眼睛疑惑的看著自家。
徐樂笑著一聲招呼,尉遲恭真不知道怎樣答話。
跑得滿臉又是灰又是汗,憋足了勁兒準備和劉武周大吵一場,就算是苑君章跳出來指責阻攔,尉遲恭都準備抗爭到底。
現下看到這般情境,提足了的勁兒一下就莫名泄得干凈,尉遲恭只是呆呆的站在門口,擦著臉上豆大的汗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啪的一聲,卻是劉武周狠狠一拍幾案。
“尉遲恭,你這憨貨,正想找你,你卻自己送上門來,你可知罪?”
低沉的話語聲中,劉武周面沉如水,只是狠狠的盯著尉遲恭!
尉遲恭下意識的就抗聲而辯:“尉遲老……末將有什么罪?”
劉武周仍然繃著一張臉:“你還沒罪?讓你今日值守巡城,擅離職守,還到我這里撒潑。最后樂郎君與九姓部族起了沖突,雖然你亡羊補牢,但是大禍已經釀成!若樂郎君有個三長兩短,某如何以對馬邑父老?而九姓部族若是怨恨,攪擾了這次云中秋日大集,恒安府無稅可收,軍需不濟,四千恒安子弟吃喝拉撒問你要么?”
徐樂仍然維持著臉上無懈可擊的笑意,在心里可是給劉武周豎起了大拇指。
不知道怎樣處斷自己,就拿尉遲恭做伐。什么罪過雖然歸咎到尉遲恭頭上,其實句句都是指責自己破壞了恒安府此次精心準備的秋日大集,四千恒安子弟沒吃沒喝,可都是自己的罪過了。
可自己卻無一詞可以爭辯,畢竟劉武周罵的可是尉遲恭!
尉遲恭眨巴著眼睛,看看劉武周,看看徐樂,再看看苑君章。
劉武周緊緊繃著一張臉,徐樂一不發,苑君章只是閑適的低著頭,看也不看尉遲恭一眼。
沉默少頃之后,尉遲恭終于反應過來,垂頭喪氣的走到屋內,朝著劉武周行禮:“末將知罪,還請鷹擊責罰。”
尉遲恭只是性子直,可并不傻。反應慢點,也明白了劉武周的意思。既然郎將要找個臺階下,自家倒霉撞上來,也只有躺倒挨錘。難道還繼續鬧下去?今天事情可夠多了!
罷罷罷,息事寧人也罷!
尉遲恭低頭,劉武周也不為己甚,大度的一擺手:“既然錯了,就要受罰。樂郎君與九姓部族起了沖突,這是我馬邑本鄉本土子弟,如何能不維護?這些時日,你就看好樂郎君,樂郎君掉了一根毫毛,我都唯你是問!到時候臨戰之際,你也別上陣了,就在云中城守家。還你一個清閑!”
不讓尉遲恭上陣,那就比殺了他還要難受。要是尉遲恭有尾巴的話,這個時候說不得都要夾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