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附近的小村莊。
時值冬日,村口寒風蕭瑟。
幾名身著棉甲的慶軍士兵來到村中心的土墻前,將一張加蓋了官印的告示貼了上去。
村子就這么大,平日里沒什么外人,如今來了這么一批當兵的,瞬間引起了村里情報部門的注意。
正圍坐在墻根下曬太陽的老太太們立刻張望而來,隨即起身湊了過去。
其中一位頭發花的老嫗,瞇著眼瞅了瞅告示。
瞧了半天,她認識字,字卻不認識她。
老太太不由得扯著嗓子問道:“軍爺,這又是出啥子事情了?要加稅了,還是又要抽丁了?”
一名面容尚帶稚氣的新兵聞,連忙擺手:“老鄉,可不敢再叫軍爺了!”
“陛下有令,咱和老百姓是一家人,直接叫咱當兵的就行。”
那老太太頓時一臉稀奇:“怪事,咱都叫了一輩子軍爺了,咋突然就不讓叫了?”
新兵顯然經驗不足,被老太太這么一問,只得撓了撓后腦勺,憨憨地笑著。
但老太太的好奇心很快又回到了告示上:“到底咋了嘛?咱們這些老眼昏花的又不識字,你給老婆子念念,是不是官府又有啥新章程了?”
新兵定了定神,如實回答道:“是剿匪安民的事情,陛下下了嚴令,要徹底清查盜匪和潰兵。”
“告示上說,凡是咱們村里發現有形跡可疑的人,都要趕緊報告給村長或附近哨所民兵,千萬不能隱瞞耽擱。”
老太太聞干笑了一聲:“新陛下還管這閑事呢?之前咱們村也鬧過土匪,跟里正乃至縣里的官爺都說了,人家忙得很,愛答不理的!”
新兵一聽這話,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什么新陛下!您老人家怎么這么說話,陛下他......”
“注意態度!”旁邊一位年紀稍長的老兵低聲呵斥了一句。
新兵立刻噤聲,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但臉上仍有些不服氣。
一眾老太太見那年輕士兵拉下了臉,心中也有些害怕。
互相看了看,不敢再隨便開口,氣氛一時有些僵。
那年長老兵轉過頭,對著為首的老太太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語氣緩和地解釋道:“婆婆,是這么回事。”
“當今陛下心里裝著咱們老百姓呢,陛下憂心大家被土匪騷擾,影響來年春耕,特意派了大軍下來清剿。”
“這回是動真格的,凡是提供土匪、亂兵消息的,官府立刻派人來查。”
“一旦查實了,不光會替咱們除了禍害,朝廷還會給咱們發賞錢哩!”
“賞錢?”老太太頓時瞪大了眼睛,滿是不可思議,“這可是怪事了!只聽說過抓住土匪有賞,這光是提供個消息,還能有賞錢?”
旁邊另一個瘦小的老太太似乎消息靈通些,插嘴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隔壁王家莊就有這么一檔子事。”
“他們村有個閑漢,平日里游手好閑,不下地干活,也不見進城做營生。”
“可偏偏家里隔三岔五就能聞到肉香,小日子過得比誰都滋潤,還動不動就打他婆娘。“
“結果前幾日,被他家鄰居給舉報了!你猜怎么著?那家伙就是個匪類,專門給山上的盜匪銷贓、打探消息的!”
“官府從他家炕洞里,搜出來的銀錠子足足有十幾塊,當場就拿出一塊最大的,賞給他家鄰居了!”
“還真能成?”先前的老太太聽得目瞪口呆,心思立刻活絡起來。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鄰居,那家姓趙的后生。
那后生倒不是閑漢,也種地,就是有點古怪。
好幾次半夜里,她都瞧見那后生鬼鬼祟祟地溜出家門,往村外黑燈瞎火的地方跑。
想到這里,老太太立刻興奮起來,拍著大腿道:“咱有消息,咱要舉報!”
其他幾個老太太聞,先是一愣,隨即紛紛嗤笑起來:“得了吧,你這老家伙,一輩子都沒出過咱這村子,你能有啥消息?”
“就是,怕是惦記賞錢想瘋了吧!”
老兵也神色嚴肅地提醒道:“婆婆,這種事可開不得玩笑,得有真憑實據。”
“若是胡亂舉報,誣告好人,官府也是要追究責任的。”
老太太被姐妹們一笑,又被老兵一嚇,反而上了頭,梗著脖子道:“咱真有消息呢,千真萬確!”
其他老太太追問具體是啥消息,老太太卻把脖子一別:“這關乎軍事機密呢,咋能跟你們亂講?萬一走漏了風聲,讓匪人跑了,你們擔待得起嗎?”
眾老太太笑得更厲害了:“什么軍事機密,我看你啊,就是怕我們分你的賞錢!”
老太太被說中心事,面紅耳赤,干脆不理這群老姐妹了,轉頭對那老兵道:“軍爺,咱要舉報,現在就舉報!”
老兵一臉無奈:“婆婆,不是說不能叫軍爺了嗎......算了,您老跟我來。”
他轉頭對身后兩名新兵吩咐:“帶這位婆婆到旁邊仔細問問情況,把她說的話都記下來,注意辨別真假。”
兩名新兵領命,引著老太太往村口臨時駐扎的哨所走去。
這一路上,老太太絮絮叨叨地把鄰居趙家后生的情況說了一遍。
起初老兵還沒太在意,只覺得可能是年輕人夜里去耍了。
但聽著聽著,臉色漸漸認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