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不明白,自己一句討好表功的話,怎么會引來如此嚴厲的懲罰?
他下意識求饒:“二爺饒命!饒命啊!小人知錯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杜輔機卻根本不再看他一眼,只是厭惡地揮了揮手。
家丁們見自家家主心思已定,哪里還敢怠慢,立刻上前,不由分說地將哭嚎求饒的劉管事拖死狗一樣拖了下去。
很快,院外就傳來了清脆的掌摑聲,以及劉管事殺豬般的慘嚎。
漸漸的,那聲音就變成了含糊不清的嗚咽,最終只剩下一下又一下沉悶的擊打聲,再無聲息。
同樣心驚膽戰的管家,此刻更是嚇得體如篩糠。
他伺候杜家多年,深知杜輔機雖治家嚴謹,但向來注重體面,極少對下人動用如此嚴厲的肉體刑罰。
更別說還是掌嘴至不能再說話,這種近乎殘忍的懲罰。
他完全無法理解,劉管事那句話到底觸犯了何等天條?
他哪里知道,在那方傳國玉璽面前,劉管事這話已經是褻瀆皇權了,打死他都是輕的!
不立刻嚴懲,萬一傳出口風,整個杜家都可能被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處理完不知死活的劉管事,杜輔機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
隨后臉上瞬間擠出和藹至極,甚至帶著幾分殷勤的笑容,快步走到不知所措的狗娃面前。
他微微彎下腰,語氣溫和,且帶著試探:“這位公......呃......小友?”
杜輔機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稱呼這個來歷詭異的孩子:“不知......不知如何稱呼啊?”
此刻的狗娃,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杜府的主人,對以前的他來說,就是云端神仙般的大人物。
此刻竟如此和氣地跟自己說話,甚至還帶著點討好。
狗娃腦子一片空白,訥訥地回答道:“額......額叫狗娃。”
“狗娃......”
杜輔機眼角抽搐了一下。
這名字......實在是。
但他臉上的笑容絲毫不變,聲音更加溫和:“狗娃小友,天氣尚寒,快先把衣裳穿上,莫要著了涼。”
說著,這位杜氏家主竟然親自彎下腰,撿起地上那件臟兮兮、散發著異味的小破褂子,小心翼翼地想要幫狗娃穿上。
衣服穿到一半,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頭對院門口的管家喝道:“還愣著干什么,立刻去庫房找一身合身的小號綢緞新衣來,要最好的料子!”
管家一臉為難,哆哆嗦嗦地回道:“老......老爺,如今......如今已是春末,快要入夏了,府里備著的都是夏衣,一時怕是找不到合身的小號新綢襖啊......”
杜輔機眉頭一擰,脫口斥道:“找不到新的,就去找那幾個不成器的混賬東西,把他們身上穿的現成綢衣扒下來兩件!”
“去挑新的、好的,立刻去辦!”
管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為了一個來路不明、臟得像小乞丐似的娃娃,家主竟然要扒少爺們身上的衣服?
這......這娃娃到底是什么來頭?!
但看著杜輔機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管家哪敢再多問半個字,飛也似的跑去執行命令了。
杜輔機這才又換回那副和藹可親的面孔,繼續幫狗娃把穿了一半的破褂子攏好,語氣溫和得能滴出水來:
“狗娃小友,稍等片刻,一會兒就有新衣裳穿了。”
“對了,你家大人在何處?”
狗娃一臉迷惑:“大人?額是高員外的長工,平日里負責給高員外放羊。”
杜輔機聽到狗娃是高員外的長工,心頭先是一愣,隨即涌上一陣狂喜!
那個因傷退役歸鄉的老親兵,竟然是他搭上了這條線!
這真是天佑杜家,誰能想到,自己當年隨手安置的一個負傷親兵,今日竟成了連接杜家與那位的關鍵橋梁。
這份香火情,可是結得又巧又妙。
心中巨石落地大半,杜輔機臉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幾分。
他基本確定,眼前這孩子就是個什么都不懂的放羊娃。
于是,他換了一種方式追問:“原來是小高莊上的人,好,好。”
“狗娃,那你告訴我,今日莊上可是來了什么特別的客人?”
“又是哪位貴人,在你后背上留下了這個......這個紅色的印記?”
狗娃用力點了點頭,老實回答:“嗯,來了一群軍爺,騎著高頭大馬,穿著黑亮黑亮的鐵甲,可威風了!”
杜輔機的心跳驟然加速,聲音都下意識壓低了:“他們......為首的那位,長什么模樣?對你說了什么?”
“為首的那個長得頂頂好看,比畫上的人還好看......哦對了,他旁邊還有個黑眼圈很重的將軍,看著沒睡醒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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