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你根本就是把朕,當成了你棋盤上的一顆棋子,連自己的替身都能毫不吝嗇地送出來?!”
“現在,”婉棠的聲音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解脫般的輕顫,“皇上愿意聽臣妾解釋了嗎?”
楚云崢見她此刻還敢如此“囂張”,怒火更熾,正要發作。
卻見婉棠臉上那抹笑越發深刻,充滿了無盡的自嘲和悲涼。
她不再說話,而是抬起顫抖的手,開始解自己早已污損不堪的衣帶。
“放肆!你想干什么?!”蕭明姝尖聲呵斥,以為她要行什么不堪之事,立刻示意侍衛上前制止。
“慢!”
楚云崢猛地一聲怒吼,如同困獸的嘶鳴,瞬間鎮住了所有人。
他的聲音……在發抖。
因為他的目光,死死鎖在婉棠緩緩褪下外衫后,露出的手臂和肩頸上。
那原本應該白皙光滑的肌膚上,布滿了縱橫交錯、新舊疊加的傷痕!
有鞭痕,有淤青,有結痂的傷口,甚至還有燙傷的痕跡!
在宮燈下,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這絕非一日之功,更不可能是她自己所為!
楚云崢的呼吸驟然停滯,所有洶涌的怒火在這一刻,被眼前這具飽受摧殘的身體沖擊得七零八落。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那些傷痕,又猛地抬頭看向婉棠那雙平靜得可怕的眼睛,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冰水,澆遍全身。
來了來了,這就是婉棠這段時間避開我們的原因嗎?
啊,我認出來了,這根本就是我之前那說的化妝術啊!我是特效化妝師,我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她竟然真學了。
好樣的,就是要在狗皇帝面前賣慘。
“皇上!臣妾有罪!臣妾隱瞞了實情!”李萍兒如同受了驚的兔子般從人群后沖了出來。
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淚如雨下,聲音凄厲地指向皇后:
“都是皇后娘娘!”
“冷宮里的苛待、那些克扣用度、甚至……甚至安排惡犬撕咬德妃姐姐,都是皇后娘娘授意的。”
“臣妾……臣妾早就想稟報皇上,可又怕皇上覺得臣妾搬弄是非,只能想辦法讓皇上親眼去看看!”
“可皇上您……您連門都不愿進……”
她哭得幾乎暈厥,將一盆盆臟水毫不留情地潑向蕭明姝。
婉棠依舊沉默,只是緩緩將衣衫拉好,遮住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仿佛一個無聲的受害者。
楚云崢的眼神徹底變了,他想起那日冷宮外確實聽到的激烈狗吠,以及李萍兒當時的懇求。
他冰冷的目光射向蕭明姝:“朕那日,確實聽到了狗叫。”
蕭明姝嚇得魂飛魄散,慌忙擺手:“不是臣妾!那狗……那狗本就是冷宮里的。”
“是……是許研川!對!是許研川弄進去的!皇上明察!”
被點名的許研川發出一聲極冷的嗤笑,抱拳道:“陛下,臣若真要害她,又何必來皇上跟前澄清?”
“臣對后宮這些婦人之爭,毫無興趣,更懶得用這等下作手段。”他撇清得干干凈凈。
楚云崢的臉色越發難看,真相似乎正在指向他最不愿相信的方向。
就在這時,內殿太醫急匆匆出來,跪地稟報:“陛下!臣等已查出,惠貴妃與公主所中之毒,乃是劇毒‘鴆毒’!”
“鴆毒?”
許研川眉頭一挑,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語氣平淡地接話道,“哦,臣倒是想起來了。”
“前幾日在冷宮巡查時,似乎看見德妃娘娘鬼鬼祟祟地在墻角埋了什么東西……當時沒在意,現在想來,莫非……”
他話未說盡,但意思再明顯不過。
他又“看見”了婉棠藏毒的證據!
這突如其來的“指證”,讓剛剛傾向婉棠的局勢,再次瞬間逆轉!
楚云崢剛壓下去的怒火和懷疑,如同被澆了油般轟然燃起!
皇后蕭明姝聞,臉上瞬間綻放出狂喜而扭曲的笑容,她指著婉棠,聲音因激動而尖利:
“哈哈哈,婉棠!你親口承認了!”
“這下你還有什么可狡辯的?!”
“皇上,您聽見了嗎?這毒婦認罪了!”
楚云崢眼中剛剛因那些傷痕而生出的些許動搖,頃刻間被這“鐵證”和婉棠的“親口承認”擊得粉碎。
他死死盯著婉棠,目光里是滔天的怒火和被深深欺騙的痛楚,從齒縫里擠出兩個字:
“婉、棠!”
“朕真是……小看了你的城府!”
然而,面對這足以將她置于死地的指控和帝王的盛怒。
婉棠非但沒有驚慌失措,反而緩緩地、極其古怪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里沒有恐懼,沒有絕望,只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嘲諷和憐憫。
她抬起眼,目光越過暴怒的楚云崢,直直地落在得意忘形的蕭明姝臉上。
聲音清晰而緩慢,帶著一種致命的誘導:
“皇后娘娘……您難道,就真的一點都不覺得……這‘鴆毒’……很熟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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