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姝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聲音陡然變得尖細:“你……你什么意思?!”
楚云崢并非愚鈍之人,婉棠這意有所指的反問,以及皇后那驟變的臉色,讓他心中的疑云再次劇烈翻涌起來。
他眼中的怒火漸漸被審視和驚疑所取代,目光在婉棠和皇后之間來回掃視。
婉棠苦澀地笑了笑,那笑容里飽含了無盡的自嘲與蒼涼。
她不再看皇后,而是將目光轉向楚云崢。
眼神復雜,有依戀,有委屈,更有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絕望。
“皇上,”她的聲音帶著哽咽,卻又異常清晰,“臣妾出身微賤,自小受人欺辱,也曾拼盡全力反抗……”
“后來蒙皇上垂憐,也找到了依靠。”
她的淚水無聲滑落:“可臣妾萬萬沒想到,原來從臣妾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帶著‘原罪’。”
“臣妾認了!”
“若臣妾真有罪,國法家規在此,要殺要剮,臣妾絕無怨!”
她的語氣陡然變得激動起來,帶著泣血的控訴。
目光猛地射向皇后:“可為什么?”
“為什么皇后娘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觸碰臣妾的底線,將臣妾往死路上逼,非要讓臣妾徹底瘋狂呢?!”
“你胡亂語!血口噴人!”蕭明姝厲聲尖叫,試圖打斷她。
婉棠卻發出一聲凄厲的冷笑,字字如刀:“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您逼我的!”
她猛地轉向楚云崢,重重地磕下頭去,再抬起時,額上已是一片紅痕。
她仰望著他,眼中是決絕的凄愴,緩緩道:
“皇上,”婉棠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著他,“您還記得……當初您問臣妾,是不是有事瞞著您嗎?”
楚云崢冷哼一聲,語氣依舊冰冷:“你現在倒想起來要說了?”
“不是臣妾現在才想說,”婉棠聲音凄楚,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而是當初臣妾不能說!”
“此事牽連甚廣,關乎后宮安寧,更關乎皇家顏面。”
“你少在這里胡亂語,混淆視聽!”蕭明姝徹底慌了,厲聲呵斥,試圖打斷她。
婉棠卻根本不理會她,目光依舊鎖著楚云崢,語氣悲涼而清晰:“皇后娘娘……她早就知道了臣妾的身世。”
“可她非但沒有稟報皇上,反而以此作為把柄,屢次威脅臣妾,為她做事!”
“你胡說!”
“皇上,她瘋了!她在污蔑臣妾!”蕭明姝尖叫著,甚至想沖上前去捂住婉棠的嘴。
“讓她說下去,”楚云崢一聲暴喝,目光如炬,死死盯住婉棠,“朕倒要聽聽。”
婉棠深吸一口氣,繼續道:“皇上為大將軍人選憂心。”
“皇后娘娘便對臣妾說,只要惠貴妃出事,寧家必亂,皇上便只能倚重她蕭家。”
“所以,她派人送來了這個。”婉棠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那瓶鴆毒。
蕭明姝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體搖搖欲墜。
楚云崢的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他極力克制著,聲音低沉危險:“蕭明姝,她說的,可是真的?”
“沒有,皇上,臣妾沒有。”
“是她污蔑,是她這個墨家余孽蓄意報復。”蕭明姝涕淚橫流地否認。
“呵……”楚云崢發出一聲極冷的嗤笑,那笑聲里充滿了被愚弄的暴怒,“你也當朕是傻子嗎?”
“這后宮,難道只有你坤寧宮長著眼睛?!”
他不再看癱軟在地的皇后,對身旁的心腹太監厲聲道:“立刻去長樂宮、坤寧宮,給朕問清楚。”
“近日是否有異常人員出入,尤其是接觸過藥材、物品的,朕要聽實話!”
太監領命匆匆而去。殿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有蕭明姝壓抑的哭泣聲。
不多時,太監返回,跪地稟報:“回皇上,奴才問過了,坤寧宮前幾日的確……確有生面孔出入。”
“還……還動過小庫房的藥材記錄……”
“長樂宮的人,都看見白薇姑姑親自送了東西去。隨后,寧答應和景仁宮的人也證實,德妃隨之來此做飯。”
“桌上也曾放了同樣的瓶子。”
“只是德妃走后,無人出事。”
此一出,如同最后一道驚雷。
婉棠當初就能下手,實在是沒有必要,在幾個月后,自己最不利的時候,再次動手。
蕭明姝徹底癱軟在地,面無人色。
楚云崢緩緩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眼神冰冷刺骨,語氣陰陽怪氣,卻蘊含著滔天的殺意:
“好……好得很啊!”
“這就是,朕的皇后!”
“蕭家真是教出了個好女兒,真是朕的……賢內助啊!”
蕭明姝哪怕癱軟在地,依舊強撐著抬起頭,色厲內荏地尖聲道:“就算……就算臣妾宮中有人動了藥材,那也不能證明是臣妾下的毒。”
“這分明就是婉棠這個賤人蓄意誣陷。”
“她恨臣妾揭穿她的身份。”
婉棠平靜地看向楚云崢,聲音清晰而鎮定:“皇上,臣妾是否誣陷,一查便知。”
“明輝與惠貴妃如何中的毒,只需讓太醫們仔細查驗中毒途徑即可。”
她目光轉向太醫:“請問諸位太醫,毒從何入?”
為首的太醫躬身道:“回皇上、娘娘,經查,公主與貴妃并非經由飲食中毒。”
“臣等懷疑……或是肌膚接觸所致。”
婉棠立刻接話:“皇后娘娘心思縝密,深知直接下毒易于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