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婉棠落下的淚,楚云崢何嘗不是心如刀絞。
\"棠棠。\"
冰涼的手指突然觸到她的面頰,楚云崢竟單膝跪在榻前,用繡著龍紋的廣袖為她拭汗。
那雙令滿朝文武膽寒的鳳眸里翻涌著她從未見過的情緒。
\"朕在這里。\"
他抓起她緊攥錦被的手,一根根掰開她掐進掌心的指甲。
明黃帕子按在血肉模糊的月牙形傷口上,頃刻便被染紅,\"疼就喊出來。\"
婉棠怔怔望著他眼角一抹紅。
這個曾眼都不眨下令誅殺謀逆大臣九族的帝王,此刻竟為她這點皮外傷紅了眼眶。
\"孩子...我們的孩子...\"
她適時嗚咽出聲,將臉埋進他帶著朝露氣息的衣襟。
玄色布料上金線刺繡的龍鱗刮得臉頰生疼,卻遠不及腹中殘留的絞痛。
\"都退下。\"他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懷中人,眼神卻凌厲如刀。
待最后一名宮女抖著手帶上殿門,他才將婉棠輕輕放在床榻深處,自己卻坐在腳踏上,保持著與她視線平齊的高度。
\"看著朕。\"
他捧起她的臉,拇指摩挲著她眼下青黑,\"御醫說了,你年輕體健,還能恢復的。\"
喉結滾動數次,那個\"再\"字終是化作一聲嘆息,\"孩子總會有的。\"
婉棠在他掌心輕顫。
這話聽著溫柔,細品卻寒意徹骨。
明明太醫已經說過,婉棠再也不會有孩子。
可他篤定還會有下一個,意味著這個失去的龍嗣在他心里不過是個可替代的地位。
她垂下眼簾,任兩行清淚恰到好處地滑落:\"是臣妾沒用,就連我們的孩子都護不住。\"
\"噓。\"一根手指抵上她顫抖的唇,楚云崢忽然俯身,前額與她相貼。
這個過于親昵的動作讓婉棠呼吸一滯。
他溫熱的吐息拂過她鼻尖時,她聽見一句近乎呢喃的低語:\"是朕沒護好你們。\"
你們……
婉棠瞳孔驟縮。
這個\"們\"字像根毒刺,倏地扎進心尖。
不得不多,很多時候楚云崢無條件的寵愛,真的太容易讓人沉淪。
\"皇上……\"她佯裝虛弱地抓住他衣袖,\"臣妾害怕……\"
楚云崢突然將她摟進懷中,力道大得幾乎讓她骨骼生疼。
隔著層層朝服,她清晰聽見他胸腔里劇烈的心跳。
這一刻她忽然驚覺,這個看似無懈可擊的帝王,鎧甲之下竟也藏著凡人血肉。
\"那些敢對朕的女人,和朕孩子動手的人,都將付出代價。\"
他聲音里帶著她從未聽過的狠厲:\"無論是誰……\"
尾音消散在她發間,取而代之的是落在她頭頂的一個吻,輕得像片雪花:\"朕要后悔來過這個世界。\"
婉棠在他看不見的角度勾起唇角。
代價?
該是許洛妍付出這個代價,還是皇后呢?
亦或者,自導自演了一出戲的婉棠?
\"陛下,邊關急報!\"殿外,大太監的聲音打破了讓婉棠窒息的氣氛。
楚云崢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常。
他松開婉棠,起身整了整衣袖:\"朕晚些再來看你。\"
婉棠強撐起身子行禮:\"國事要緊,陛下不必掛念臣妾。\"
待那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外,她挺直的脊背才頹然松懈。
李萍兒匆匆進來,見她神色不對,連忙扶她躺下。
\"主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萍兒始終陪伴在婉棠身邊,昨日柳太醫才來看過,自然知道婉棠不會真的有了身孕。
“是白薇給的藥。”婉棠語氣冷淡。
李萍兒眼神驟然一冷:“這藥竟然這樣傷身體?”
“難道主子,真的再也不能有孕了嗎?”李萍兒眉眼之中全是痛楚。
婉棠搖搖頭,眼中已無方才的柔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先顧不得這么多了。\"
“地位低下,不做出犧牲,又如何能讓對方付出代價?”
“對了,許洛妍那邊如何?”
\"許答應在宮中哭鬧不止。\"李萍兒低聲道:\"小順子瞧見,許夫人偷偷遞了書信出去。\"
婉棠輕笑一聲,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錦被上的花紋。
許洛妍被打入冷宮只是第一步,她要的,是讓她也好好體會一下,失去一切的滋味。
至于皇后……
還有很多東西,還沒理清呢?
許洛妍這就完了?
不可能,女主光環還在,不可能這么早下線。
倒是婉棠,后宮的嬪妃沒了生孩子的希望,怕就是和寵愛絕緣了。
說起孩子,謝太醫不是婦科圣手嗎?我要是婉棠,我肯定不會相信除了謝太醫之外的任何人。
畢竟謝太醫醫術高超就算了,還是難得有醫德的人。絕不會在醫術上作假。
婉棠聽著彈幕,心中咚咚跳動。
立刻一把拉住李萍兒的手,鄭重的說:“萍兒,悄悄去請謝太醫。”
入夜,李萍兒才引著謝太醫從角門悄然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