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問:“新的神明,敢問你要去何處?”
“上神院。”
他挑眉:“去找創世神的?”
白初薇點頭,這位祭祀笑笑沒說什么便看著白初薇離開了。
‘狐族最偉大的祭祀,到底和我合作嗎?’
‘諸天萬界,創世神為尊,作為最偉大的祭祀你真的甘心么?’
‘你真的甘心永遠屈居他后?’
他厭煩地揉著眉心,怒斥:“夠了!”
諸天萬界,就連創世神都只知天道的存在,卻無法與其交流,除了他這位祭祀。
字字都在蠱惑引誘,他幾乎要控制不住,前些日子就干脆去了凡塵,正好遇見自己神廟里的小姑娘,見那小姑娘要偷吃他的供果,當時真想一只手擰斷她脖子,他的供果也敢吃?
不過后來,確實有意思,比這諸天那般多的女神明都有趣兒得多。
所以他不自覺去的越來越勤,恍然間還扒了一條尾巴給她武器,卻不知她竟被創世神接回神界還納入了族譜,那一刻他就知道這個有趣的小姑娘是誰了。
創世神創世,天地分陰陽,創世神一共就有兩位,一男一女,繁衍子嗣,生生不息。
旁人還有無數可能,而他們倆早就在開天辟地之時就訂下的姻緣,無人可改。
‘祭司大人,不同我合作,下回就是你親自主持他們的結契大典了。’
蘇行眼底陰沉沉一片,哪里還有方才遇見白初薇時的溫婉。
他快煩透了,這聲音就像是在洗腦,無時無刻不在耳邊提醒。他一甩長袖,陰沉著臉直接回了青丘,任由族人請都未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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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薇聽說那位祭祀大人不知是閉關還是中邪,一連大半年都不出門,就連白縱也去青丘看過幾次,都未見到人。
想著那次在祭祀臺偶遇,白初薇就覺得那位祭祀心思多,不是好相處的,她也不打算過多交流。
神界不過大半年,當初初遇時才五六歲的阿土在下面早已經長成十六七歲的年輕小伙子,也到了成婚的年紀,王上把他最心愛的小公主嫁給他。從一個流民到娶到公主,真是人生大轉變。
這個時候白初薇她當然得去觀禮,她穿越到五千多年前,除去白縱這位義兄,就數阿土這個第一個遇見的人最為重要。
白縱也要和她同去,到底是自家人。
他們乘坐著飛閣而去,在半空中就能看見下面的空前盛況,那貌美的小公主和滿臉笑容的阿土坐于華麗轎攆之上,受著臣民的膜拜。
白初薇看得嘴角彎彎,正要下去忽而手腕被拽住,飛閣瞬間朝一側倒過去,一個巨大的火球擦肩而過,朝王城落下,嚇壞了王城中觀禮的老百姓。
白初薇皺眉:“怎么回事?”
自從半年前她在上神院提議,神明私斗不允許禍及普通老百姓,就再也沒出現在神仙打架掉火球到凡塵的事故了,今兒王上最疼愛的小公主和創世二神在凡塵的家人阿土成婚禮上,誰敢造次?
火球越來越多,白縱神色愈發冷清,立刻呼來大蛇,拉著白初薇返回神界。
大蛇前些日子就懷了小寶寶,就這段時日能下蛋等待孵化了,這可謂是全蛇園的期待。
‘主人,狐族祭祀挑起了神戰,已在祭祀臺殺了光明神。’
光明神是創世神手下最為器重的屬下,白縱眼底滿是寒光。
白初薇頓時反應過來,為什么那位祭祀會挑今日搞事,今日是阿土結婚慶典,雖說是個凡人,但到底姓白記名在他們倆義兄妹的名下,他們絕對會去!今日搞事成功的幾率極大。
一路回去,尸橫遍野,白初薇能夠聞到濃重的血腥味,她看到伺候了她大半年的侍女們橫躺在地上,血流滿地。
神之死不會留下遺骸,而是慢慢消散于空中,劃歸為世界的養分,她親眼看著自己的侍女漸漸消失,整個人呼吸都要凝滯了。
白初薇震怒,剛想開口人就被白縱抓住肩膀,“我先送你去云上青闕,事情解決后我來接你。”
白初薇錯愕:“義兄,我也要去。”
白縱平日里倒是對她溺愛,到了此時卻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時間,長手一揮就有繩索把她綁住,果斷扔進了云上青闕之中,她看到他回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義無反顧朝前離開。
此戰,山河破碎,無數人族迫離,神朝文明毀于一旦,王城那些雄偉建筑被摧毀。
有不怕死的史官望著蒼穹哆哆嗦嗦地記載著這一切,諸神隕落,神明大戰,創世神與狐族祭祀殺得昏天黑地,戰至最后不知輸贏,整個世界在這一刻猶如人間煉獄一般。
而那位史官連史書都還來不及保存起來,便被余威掃射而亡。
“你到底為了什么?”
那位綜藝白衣的祭司大人此時渾身是血,不斷喘l息,他那雙狐貍眼中浸滿了從額上流下來的血跡,眼中帶著難掩的偏執和癡狂。
那條滿身是血的大蛇橫咬過來,狐族祭祀吃疼,手中的長刀狠狠一摔,大蛇發出一聲悲鳴從空中墜下,蛇血染紅了山川,顯然已到了瀕死之際。
一顆蛇蛋被它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從體內逼了出來埋入泥間,一聲哀鳴后尸身倒下猶如一座小山,再無聲息。
白縱此刻早已殺虐震天,要把面前這位曾經的好友弄死以告諸天萬神之靈,創世神之怒難以抵擋。
白縱滿身是血:“你和誰有交易?”
奄奄一息之際,那位狐族祭祀終于開了口:“就當天道蠱惑了我吧。”
白初薇在云上青闕內,這里像是世外桃源,她聽到外面任何消息,嘗試了無數辦法都無法打開白縱走前設下的法陣。
那一刻她只恨自己穿越時間太晚,修為還不到家。
云上青闕中仙鶴飛在云天發出畏懼的長嘯,白初薇有些怔忪,猛然起身朝云上青闕門口狂奔而去,然后腳步瞬間頓住。
那道法陣自然解開,云上青闕立于蒼穹另一個維度之上,她站在門口俯瞰世界,入目之處山河破碎,諸神血跡流淌成紅河。
她怔怔地看著遠方那逐漸消失的身影,她看到了白縱帶血又留戀的眼睛,隨后消散于寒風之中,她下意識伸手去接,無數神明的碎片從冰冷的指尖劃過化為塵埃。
白初薇站了整整一夜,從天黑站至天亮,雙腿艱難走出去。
這個世界,變了。
諸天萬界神明隕落,神朝文化蕩然無存,絕大多數人族消亡。
她順著祭祀臺一步步走入上神院,原本吵鬧不休的上神院此時空空蕩蕩,而那臺上大蛇王座褪去了華麗的顏色變得黯淡無光。
她走出后,一切消亡。
自從諸天萬界間,僅剩她一位神明。
白初薇呵地笑出了聲,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手撐在椅座扶手上哽咽道:“所以……所以……從今日起,我又成孤兒了?”
自小她就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從未享受過親人是什么滋味,好不容易認了個義兄,也沒了。那些認識的朋友火神巨靈神全部消亡于世間。
天道從不與她公平,何其可笑!
白初薇惶惶然離開,不知自己走去何處。
“白姐姐。”
微弱的聲音傳來,白初薇一怔,她揮手神力揮開了那斷裂的石柱,看到那石柱下滿身是血和灰塵的年輕男女,“阿土?”
另一人是王朝的小公主,兩人都穿著當日大婚的婚服。
白初薇把他們救出來,阿土已經成為大小伙子看到她時瞬間就哭了,“白姐姐,全死了,諸神隕落了。”
這是神戰,本意不傷及人族,卻有無數人族因神戰而消亡,僅存的人族寥寥無幾。
白初薇怔怔地看著他緊緊摟著自己驚恐中的妻子,鼻尖酸澀難忍,她伸出細長的手指輕輕摸著阿土臟亂的頭發,輕聲道:“以后,我庇護你們。”
自此世間,她成為了僅存的神明。
親眼看著神朝消亡,庇護著白家子嗣經歷著歷史變遷,晃眼便是五千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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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學院
所有專家教授導演呆傻地聽著白初薇平靜地敘述著那一段不為人知的上古故事,有那么一刻深深的為白初薇感到心痛。
白初薇隱去了穿書的事情,只說自己醒過來就是十八歲的少女。
五千多年前,這位世界上唯一的神明也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啊,親眼看著兄長、朋友消失在自己眼前而無能為力。
所有人都覺得白初薇老祖宗無所不能,而如今才知她當初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難怪狐貍從古至今就是個貶義代名詞,這不是該么?好好的日子不過,偏生要搞事!
導演小心翼翼:“老祖宗,這段能改成電影么?”
白初薇微笑:“能。”
已經過去了,而她在段非寒出現的那一刻就放下了。
得了白初薇老祖宗的授權,這些電影導演就開始了為期一年的全球選角,明明是女主角,硬生生沒有女演員敢來演,倒是讓全民發起投票選人。
白初薇頂著一個大肚子,有時還能去現場觀摩觀摩。
別看她肚子月份大了,可穿著白色的長裙還能遮個七七八八,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她懷孕了。
幾個月后,終于到了預產期,院子外面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荒謬,為什么不送醫院接生?”段老爺子急得四處打轉,訓斥地朝段非寒罵道。
別說這小子是什么神明轉世,反正是他兒子,這種大日子照樣罵他狗血淋頭。
段非寒沒吭聲任由老爺子罵著,然后消毒后直接入了內室。
“是師父不讓送醫院的,”花翎小聲開口解釋,“應該,應該沒事吧?”
“這女人生孩子就是頭等大事,不做足萬全準備叫什么沒事?”段雪琴瞪了一眼。
身后有醫生插嘴道:“諸位,諸位放心,我們中州最好的婦產科已經待命,如果出現危急情況一定進行剖腹產施救。”
他們上上下下的婦產科醫生也有些慌,真要讓他們上場給一位高齡五千多歲的老祖接生,這刀子都怕下偏了。
外面人人都在議論,忽而聽到一聲啼哭之聲,頭頂的黑天像是被人從外面生生撕開了一條縫,光亮照亮人間。
這堪稱神景,所有人望著蒼穹,攝影師們扛著攝影機快速拍攝著。
屋內,白初薇穿著松松垮垮的衣裳,發絲被汗水浸濕粘在身上,懷里抱著一個奶娃娃,笑著迎上段非寒激動的眼眸,微微喘l息道:“義兄,新的天道之主終于出生了。”
這個女寶寶不僅僅是他們倆此后萬年時光中唯一的子嗣,還是新的天道之主。
白初薇伸手摸著小寶寶光滑的臉頰,看著她眉心有一點殷紅的印記,輕聲道:“小家伙,別學你上一任的天道,公平公正,不要給我搞什么幺蛾子。”
小寶寶咿咿呀呀地叫喚著,似乎不懂母親在說什么。
段非寒上前輕輕擁住她們倆,有妻有女此生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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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新的天道之主取名白鏡,隨了他們二人五千多年的白姓,名字取自于“高懸明鏡”,告誡這位小小的天道之主以鏡自觀,只行公平公正之事。
小家伙果真不愧是神明的子嗣,自小就有神力聰慧,兩三歲便和昆侖學院的學生們打成一片。
待到小家伙能獨立自處后,白初薇便和段非寒離開了這個世界去了小世界歸隱,待到三百年后再回來看看這個小家伙。
宇宙千萬年里,無論是父母還是子女都會離開,唯有道侶能永生相伴。
繁盛的桃花源內,白初薇看著旁側金發俊逸的神明,她習慣孤獨卻也愿意歡心接受遲來的幸福。
自此未來余生里,有你有我,永生相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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