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的爆竹聲漸漸沉寂,屋檐下殘留的紅燈籠在寒風中輕輕搖晃,仿佛還在回味著節日的熱鬧。二哥的行李箱已經收拾妥當,墨綠色的帆布包上沾著去年打工時留下的泥漬,拉鏈頭纏著一圈紅色絲線,那是九月特意系上的平安結。
臨行前的清晨,二哥蹲在門檻上,笨拙地將一疊皺巴巴的鈔票塞進九月手心:“在學校別省著,要是食堂的菜不好吃,就去外頭吃碗熱乎的面。”他說話時不敢直視九月的眼睛。二哥那關切的眼神和溫柔的話語,讓九月心里滿是感動,她知道,在這個家里,二哥也一直都把她當作親妹妹一樣疼愛。
二哥走后,老宅的天井愈發顯得空曠。大哥每天清晨五點就扛起竹簍去江邊喂魚,木槳劃開水面的聲響驚飛蘆葦叢中的白鷺。晌午時分,他總會出現在村口的麻將館,塑料牌碰撞的嘩啦聲混著劣質煙草味,常常持續到暮色四合。
大嫂的日子被尿布和灶臺填滿,她總在哄睡孩子后,攥著幾張皺巴巴的零錢央求九月:“幫我看會兒孩子,就打兩圈,贏了錢給你買冰糖葫蘆。”九月抱著四歲的小侄子,看著大嫂匆匆消失在巷口的背影。
九月從不推脫,在大姨家生活,她總想做點什么證明自己并非白吃白住。每當她牽著孩子們柔軟的小手,看著他們澄澈的眼睛和天真無邪的笑容,內心總會涌起一股溫暖,也真切感受到自己是這個家庭的一份子。
南市的梧桐樹開始抽新芽時,二姐和小弘兩人返回南市,徹底沉浸在二人世界里,每日穿梭在大街小巷,盡情享受美食與玩樂。二姐熱情邀請九月同去,卻被她笑著婉拒――她可不愿當那礙眼的“電燈泡”。
二姐在qq聊天欄里發來和小弘的合照。照片里,二姐的臉被陽光鍍上金邊,小弘舉著章魚小丸子喂到她嘴邊,醬汁在嘴角暈開細小的弧度。九月放大圖片仔細端詳,突然發現二姐無名指上多了枚銀色尾戒,像條小蛇般纏繞著指節。她笑著打字調侃:“是不是好事將近?”發送鍵按下的瞬間,手機屏幕映出她眼底轉瞬即逝的落寞,心底對陸川的思念便如潮水般涌來。
陸川也回歸忙碌的工作日常,但無論多疲憊,他都不愿讓九月獨自承受相思之苦。每晚,兩人躺在各自的被窩里,借著手機屏幕的微光,分享一天的瑣碎與心情。那些藏在字里行間的甜蜜語,如同輕柔的風,吹散了距離帶來的孤單,也成了彼此一天中最期待的時刻。
深夜十一點十七分,陸川的消息準時彈出。他發來工位的照片,電腦屏幕藍光里,咖啡杯邊緣結著褐色的茶垢,顯示器下方壓著張便簽,潦草寫著“九月生日倒計時”。
九月蜷縮在房間床上,耳機里傳來他略帶沙啞的聲音:“今天甲方又改方案,差點以為趕不上和你聊天。”她數著天花板上晃動的晾衣桿影子,突然心血來潮:“阿川,我想給你改個稱呼,好不好?”
手機那頭傳來oo@@的響動,像是翻身時被子摩擦的聲音。“打算叫我什么呢?親愛的,還是寶貝?”陸川的聲音帶著笑意,卻藏不住疲憊。
九月把臉埋進印著小熊圖案的枕套,心跳聲震得耳膜發疼:“你猜。你那么聰明,一定能猜到。”黑暗中,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呼吸聲,像極了去年暴雨天,她躲在陸川的傘下,聽雨滴砸在傘面上的轟鳴。
“我認輸,快告訴我吧,我的小迷糊。”陸川故意拖長尾音,九月仿佛看見他揉著眉心,眼鏡滑到鼻尖的模樣。
“那你求我呀!”她翻身趴在枕頭上,手機屏幕的光照亮她泛紅的臉頰。
“求求我的小寶貝,快滿足我的好奇心吧!”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像融化的太妃糖。
九月深吸一口氣,指甲掐進掌心:“我以后能叫你老公嗎?”房間里里靜得能聽見自己呼吸聲,三秒后,陸川輕笑出聲:“老公?這稱呼...是不是進展太快了?”
九月猛地坐起身,膝蓋撞在床板上:“哪里快了?我和你談戀愛,就是奔著結婚去的!難道你想當‘愛情騙子’?”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像深秋枝頭搖搖欲墜的枯葉。
“當然不是!只是...我們才在一起188天,這稱呼突然升級,我還沒反應過來。”陸川慌忙解釋,背景音里傳來空調外機的嗡鳴。
九月數著墻上的星星貼紙,從1數到188:“188天很長了!我清楚記得每一天,從喜歡你到愛你,一天都沒落下。”她的聲音漸漸低落,“要是你不喜歡,那就算了...”
“誰說不喜歡!快叫兩聲,我想聽!”陸川的聲音突然拔高,九月能想象他手忙腳亂坐直身體的樣子。
“明晚視頻時叫給你聽!那你什么時候也給我‘轉正’?”她咬著嘴唇,屏幕藍光在眼底流轉。
“轉正?”陸川裝傻,卻在她嗔怪的語氣里立刻投降:“遵命,老婆大人!”陸川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突然覺得咱倆好肉麻。”
“還有更肉麻的,想聽嗎?”
“當然!我倒要聽聽,我老婆能說出多‘甜’的話。”
“我想抱著你……”
“這就叫肉麻?太小兒科了!”
“那換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