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神醫是妖界的老郎中了，很早之前，在他剛剛能夠化形為人的時候，就開始舉著“懸壺濟世”的旗子四處在人間游走。游歷人間的時候一直有著學習醫術、幫助眾妖治傷看病。隨著歲月的流逝，他從人類那里學到了不少醫術，也為不少妖怪看過病、治過傷，名氣也漸漸地大了起來。

章神醫的原形是一頭獐子，又叫“牙獐”、“河麂”，是一種和鹿很相似，但沒有角、口中有獠牙的哺乳動物。因為犬齒十分發達，讓人誤以為獐子是一種很危險的動物。實際上它們是吃素的，除非感覺到了危險，否則獐子從來都不會主動對生靈發起進攻。

而讓章神醫走上行醫這條路的，則是他的妻子貝棠。

貝棠的原形是“狽”――沒錯，就是“狼狽為奸”的那個“狽”。現代人大多以為狽是傳說中的生物，實際上狽并沒有那么神秘。古書中有過記載――狽，狼屬也。生子或欠一足，二足者，相附而行，離則顛，故猝遽謂之狼狽。

所以狽只是某種有缺陷的、和狼十分相似的犬科動物，現代人沒見過，只是因為它們大多數都滅絕了而已。

自古以來滅絕的物種數不勝數，極少數幸運的能夠化妖，隱藏在人類之中繼續生存。剩下的都已經隨著自然規律和人類對大自然的破壞而消失了。

貝棠很幸運，在其倚仗的狼群覆滅之后，遇到了剛剛開始行醫的章神醫。狽在離開了狼群之后無法獨自生活，在章神醫的照顧下，貝棠活了下來，還因為章神醫的妖氣影響，自身也修煉成了妖怪。從那以后，夫妻二妖互相扶持行走江湖，替人類和妖怪看病，但因為他們平時很低調，被他們看過病、治過傷的妖怪又大多是獨行的，所以二位在人類中的名氣盛極一時，妖怪中卻沒幾個認識他們的。

直到現代，因為對醫生這一行的管制很嚴格，夫妻二妖也不得不隱姓埋名，除了給幾個熟人、熟妖看病之外，依靠著從前的積蓄，活得倒也自在。

章神醫活了四千多年，見過了無數的疑難雜癥，絕大多數他都有自信給調理過來。可面對著司馬鈺的時候，他的眉毛卻緊緊皺了起來。

見老郎中皺眉，顧知許和莊雯對視了一眼――她們知道這不是什么好事。果然，經過整整一個小時的診察，章神醫閉著眼睛嘆了口氣。

“章大夫，小鈺她怎么樣了？”莊雯有些緊張地問道。

“怎么說呢……”章神醫接過妻子遞來的水杯喝了一口，有些猶豫地說道，“小鈺姑娘的身體沒有任何毛病，最多虛弱了一點。拿現代的話來說，就是有些營養不良。”

“可是……她的靈魂沒有了。”

“這不可能，前面的幾個大夫都說她的靈魂完好，沒什么問題的。”顧知許接過話來――她最近都比較閑，在132室的時間很多，前面幾個大夫在給小鈺看病的時候，她都在一邊看著的。

“也不能怪那幾位先生。”章神醫說話十分客氣，在他們郎中之間，互相都是稱呼“先生”的，“小鈺姑娘體內確實有著一個完整的靈魂，但那個靈魂……不是她的。”

聽到這，顧知許和莊雯愣了一下。她倆倒是聽說過一個軀體中寄宿著多個靈魂的事，但這種事發生在小鈺身上，就太過匪夷所思了。

司馬鈺是誰？她可是妖圣云若水的女兒。兩個以上的靈魂寄宿在同個身體中的前提條件就是這兩個靈魂必須勢均力敵，否則隨著時間的推移，弱小的靈魂必然會被強大的靈魂所毀滅。

靈魂是身體能夠思考、活動的動力――如果將人體比作一臺精密的機器的話，那么靈魂就是這臺機器的操作員。一個身體只有一套操縱裝置，兩個靈魂要么將時間錯開、分別支配這具身體，要么其中一方被毀滅，主導權被強大的一方所掌握。

若是兩個靈魂同時操縱，那這具身體肯定會報廢――其中一個說往東，另一個說往西，兩條腿的協調性是統一的，不可能做出兩個毫不相干的動作。

司馬鈺雖然無法控制自身的妖氣，但她的妖氣毫無疑問是頂尖的，甚至在座的顧知許和莊雯都自嘆不如。理論上來說，能和妖圣的妖氣相提并論的靈魂，基本上是不可能存在的。

就算有，也會被妖圣的力量吞食掉。

“章神醫，您知道……她是誰么？”莊雯委婉地提了一下這件事，她現在有些不太相信章神醫的判斷，但又不好明說。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她是云若水的女兒。早年間老朽和云丫頭有過一面之緣，對她的妖氣很熟悉的。”章神醫摸著胡子，眉毛都快擰到一起去了，“可事實就是如此――仔細想想就知道了，你們之前說，小鈺姑娘正在收集她破碎的靈魂，對吧？”

“……是的。”莊雯點了點頭――和人類行醫一樣，章神醫也遵循著“望聞問切”四個字，在“問”這一環，他已經從莊雯那里了解到了司馬鈺之前的一些事情。

比如，收集靈魂殘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