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柳鎮城隍府,審判廳。
長桌后面坐著左剛――他最近才從文佩的副手兼安保被提拔為府中的審判長。倒不是說左剛的實力和成績有多出眾,主要是因為前一個審判長不堪工作的重負,于年前辭職不干了,現在找了份鬼市中掃大街的工作。
拿前任審判長的話來說,他寧愿去掃大街,也不愿做審判長這個體面的工作――沒辦法,實在是太累了,從上任審判長的那天開始,他連一天休息都沒有過。反倒是做了鬼市每周休三天的清潔工之后,生活也規律了,心情也變好了,就連靈紋都好像穩定了不少,整個鬼看上去精神多了。
審判長這個位置不能一直空著,必須要有個人頂替,在經過眾鬼的投票之后,左剛差一點就以全票當選了――唯一一個沒投他票的人就是文佩,她投的是自己的兄長文澈。
在文佩的眼中,自己的兄長雖然是千柳鎮城隍府名義上的府尹,但實在是太游手好閑了,整個城隍府的工作幾乎都壓在了她這個妹妹身上,文佩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投給兄長一票完全是想給這家伙找點事做。
沒想到,最后當上的竟然是自己最得力的助手。
文佩知道自己的副手有多大能耐。讓左剛打架去還行,但做這類文職工作對左剛來說如同上刑一般。等到左剛上任的那天,文佩不得已給自己安排了個副審判長的位置,平時不出席,如果左剛有什么解決不了的問題的時候可以和她聯系,她會幫左剛解決一些麻煩的案件。
平時文佩有很多工作要做,在案件很小的情況下,她基本都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忙活。比如現在,整個審判席的位置上就只有左剛一個鬼。
“非法干涉人界,在未獲得任何正當手續的情況下參與了人類的集體活動,非法教唆人類和妖類供奉自己……”左剛讀著眼前的資料文件,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問道,“對于這些既定事實……宇文詩小姐,您還有什么要補充的?”
“有問題一定要現在提出來,過期不候。”左剛的靈紋顫抖了一下,自從被任命為審判長以來,他就沒睡過一天好覺。長期高壓力、高強度工作、缺少休息等等負面表現讓他的靈紋變得很不穩定。
眼窩深陷、整個鬼都沒什么精神,而且鬼氣變得很微弱――關于這些事,左剛也沒什么辦法,千柳鎮城隍府的鬼畜們都是這樣工作的,相比之下,他還算是稍微輕松點的那種。
“我……”宇文詩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人家說的一點都沒錯,她確實是違規了。尤其是在貢品方面――鬼律第199條說,只有自己的直系后代才有給當事鬼上香時,她才能夠享用對應的貢品、以及收取一些財物。
至于干涉人界,這更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就在剛剛她還陪人玩碟仙呢!
“承認了是吧?那就過來簽字吧,”左剛打了個響指,旁邊的紙筆立刻飛了起來,慢慢飄到了宇文詩的面前,“沒問題的話,在右下角簽字就行……對了,別忘了印上你的靈紋。”
“可是……”宇文詩還想狡辯一下,可她現在仍舊是小慫的鬼格,左剛的眼神算是挺嚇人的那種,就算是無心第看上一眼都能嚇她一跳。再加上整座審判廳中的嚴肅氣氛,讓她的話變得更加語無倫次。
“是我讓她這么做的。”
司馬鈺和林默坐在后排聽半天了――他倆不是鬼,也不需要按照鬼的那套流程,同樣的,審判廳面對的主體只有鬼而已,至于一個妖和一個半妖為何要做這些事,那就不是他們的管轄范圍之內,所以一直都沒問他倆。
直到現在司馬鈺主動承認了,左剛的嘴角立刻抽了一下。
和萬妖樓中熟悉司馬鈺身世的人一樣,左剛也知道這姑娘惹不起――可不是因為她的妖氣有多強,就單純是因為司馬鈺的母親云若水。
直到現在,左剛還記得大約一千多年前的時候,云若水將夜疏雨按在地上揍的傳聞――這可不是胡說八道,據說當年云若水想要去鬼界辦點事,結果被各路鬼差刁難。急性子的云若水一時沖動,從鬼門關一路打到了酆都城無鬼可擋,到了最后甚至還和夜疏雨起了沖突――
聽當年的前輩們說,酆都城在那之后裝修了很久,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這件事是真的了。
這姑娘的娘親是個瘋子,不講道理的那種,上面的話是能別扯上關系就別扯上關系。
可現在人家自己找上門來了,左剛頓覺這并非是自己能夠處理的事情,立刻讓值班的鬼去隔壁辦公樓找文佩――這件事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
“最近你們好像很忙……”文佩很快就到了,她看上去比左剛更累,原本文佩的靈紋是最沉穩的,現在也變得有些扭曲渾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