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唯一與夢境不同的地方。
當走到司馬鈺的身體身邊,鐘秋弓下身子將之抱起――說實話,第一視角看著別人抱著自己的身體,這種感覺還真是奇怪。
鐘秋抱著她的身體來到了一棵樹下,慢慢地坐了下來。接著,她抬起手輕輕點了點穿透身體的木棍,一朵黑色的火苗立刻在手指接觸的地方燃起。黑色的火焰慢慢蔓延到了整只木棍上,直到將其燒得連灰燼都沒剩下。
燒完了木棍,火苗分成了兩部分,其中一部分飄進了司馬鈺身體的傷口附近――這一次,火苗并沒有毀滅什么,而是慢慢編織起了她的血肉,直到將那個恐怖的血洞完全修補好。
就像從未受過傷一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當修補身體的火苗消失的時候,她看到自己身體原本已經停滯的呼吸恢復了正常,看上去好像只是睡著了一樣。
而另一部分黑色的火苗則滴在了地上――當黑火與地面接觸的同時便開始向四周蔓延,一點點燒灼著以她們為中心的地面。枯黃的雜草和落葉被燃成灰燼,經過的樹木也被盡數燒毀,就連土地也被燒成了焦黑色。
危險的黑色火焰漸漸爬到了那七只鬼跪著的地方,他們被看不見的東西壓在原地一動也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黑色的火焰不斷向自己逼近。
第一個接觸到黑火的鬼是豺狗鬼,與接觸到實物時不同,在接觸到靈體的時候,黑火仿佛強酸一般腐蝕著他的身體。
撕心裂肺的叫聲立刻響徹了山頭,鐘秋似乎聽煩了,皺著眉朝著七鬼跪著的方向說道:“安靜。”
豺狗鬼依舊有著張嘴大喊的動作,可他的聲音卻完全消失了,好像被奪走了一樣。剩下的六只鬼驚恐地看著豺狗鬼被腐蝕殆盡――整個過程十分漫長,漫長到他足以體會到全部的痛苦。
剩下的六只鬼的表情頓時精彩極了。
恐懼、后悔、震驚、甚至還有兩個嚇暈了――司馬鈺也是現在才知道,原來鬼也有被嚇暈過去的時候――不過這對他們的現狀毫無幫助,一個一個被緩慢腐蝕消失就是他們最終的命運。
鬼頭的位置距離鐘秋最遠,黑火也是最后一個來到他面前的,這家伙顯然比他的六個朋友更有骨氣和膽量。借著鐘秋的眼睛,司馬鈺看到了鬼頭的額頭處出現了一個痕跡――
她見過這個痕跡,或者說,見過類似的――前陣子在萬妖樓、花姐要她幫自己刷毛的時候、從人形變成獸形的過程中,額頭也出現過這樣的痕跡。
聽花姐說,妖的化形與鬼不同,鬼是借助自然之物重塑身體,而妖則是強行改變身體結構。對鬼來說,化形術是很簡單的,只要周圍有實體物品就行,反正鬼的身體最終都要施放障眼法,用什么材料不重要。
但妖不一樣,所有的畜修成妖的時候,化形都是最痛苦、也是最重要的一課,只有通過了化形術的考驗,才可被稱之為妖。
鬼可以制作出各種各樣的身體,可以有無數種樣貌;但絕大多數妖一生只有一個化形,倒不是說化形術很難,只是過程實在是太難熬了。
鬼頭的額頭上出現了化形術的痕跡――這是妖在化形時的特點。根據其本體不同,這個痕跡的外觀也不同。
很明顯,鬼頭大概是一只妖鬼――就是妖死亡之后成為的鬼,和人鬼不同,妖鬼因為原本法力就很強,所以在成為鬼之后,鬼氣也要更強一些。
而且成為鬼的妖在使用化形術之后,還是能變回本體的,只不過――
鬼頭的原形是一頭野豬――妖鬼在使用化形術變回本體之后,竟然是一頭野豬的森森白骨。擁有著自身實體的鬼頭明顯比之前更強了一些,甚至可以微微掙扎幾下。
不過他最后的掙扎,卻隨著鐘秋抬起的手而以失敗告終。
纖纖玉指輕輕握在一起,白骨野豬的身體立刻寸寸斷裂,強大的鬼氣從骨裂中溢出,在原地造成了一場沉悶的爆炸。
――嗯,沉悶的爆炸,因為還沒等鬼氣徹底爆發出來,黑火就已經將他包裹。
直到現在,鬼頭才后悔自己最后掙扎的這一下――原本黑火只是腐蝕靈體,可他現在不僅擁有著靈體,還召喚來了實體。
痛苦一下變成了雙倍。
直到鬼頭徹底消失,鐘秋才打了個響指,黑火的蔓延立刻停止。接著,她低下了頭,開始替自己整理著亂糟糟的衣服。
直到蕭琳的身影,出現在了黑火燒灼過的、漆黑土地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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