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喃喃出聲,“傀妒……”
他抬起頭,面色黯淡,他的婚服沾上了泥污,黑色灰色土色混雜著覆蓋了印著暗紋和金線縫制圖案的婚服。
他就像我第一次看到他那樣,睫毛都被雨水打濕,整個人如同被濃重的霧氣籠罩,帶著悲傷的濕意,就如同他根本不應該存在于這個世界。
“你,要跟他離開嗎?”
他的聲音竟然也有些不真切。
我皺著眉,突然理解了他的悲傷,“傀妒,我想回家。”
他偏執地歪了歪頭,自自語,“是啊,你有自己的家,不能陪我生活了……”
我緊跟著補充,“你答應過我的,要放我離開的。”
傀妒看著我,展開了笑容,看起來那么凄美破碎,
“我知道,我不會食的,剛剛是我不好,我會彌補自己的錯誤。”
我剛想問他這句話的意思,就見他對著天空拉弓,射出一支箭。
天空烏云之下隱隱的轟鳴聲戛然而止,整個世界似乎都陷入了靜止,只有傀妒一個人的聲音,
“大哥,是我,是我要放她離開的。”
他在和烏云之后的嬰婪對話。
“比起大哥所說的擁有,我還是想讓她快樂和自由,哪怕你說我愚蠢說我虛偽說我目光短淺,怎樣都好,我都不在乎。”
“我知道,我一直都是父母和大哥掌權的棋子,不應該有自己的思想,不應該違背你們替我做出的決定,只有她,只有這一件事,我懇求你,放了她。”
烏云之中突然爆發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甚至有些像爆炸,我眼皮一跳,明白這代表著嬰婪積攢迸發的怒意。
傀妒卻不以為意,“如果大哥生氣,我愿意再被關進斬幽塔永生不得見天日,我心甘情愿,換一個她離開的機會。”
“傀妒――”
我知道斬幽塔對他而是阿鼻地獄一般絕望痛苦的所在,他怎么能這樣說?
傀妒的發髻有些松了,金色的頭發垂下來,他的頭依舊仰著,眸卻轉過來看著我。
他沖我露出微笑,嘴唇動了動,作出“快走”兩個字的口型。
胡鄰也看到了,他對傀妒可沒什么感情,所以拉起我就要跑。
一道悶雷再次響起,似乎預兆著嬰婪下一步的出擊,但閃電卻遲遲沒有再落下來。
“姐姐”,我被胡鄰拉著跑出去很遠,傀妒在我身后喊道,他的淚順著雙頰流下,
“不要忘記我――”
我和胡鄰逃到了另一片面積更大的密林,如果不出意外,這片密林可以供我倆一直跑到接近接應我們的人等候的位置。
終于能夠喘口氣了,胡鄰也放緩了腳步,轉頭看我,臉上帶著劫后余生的笑容。
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同時,我聽到身后傳來了巨大的腳步聲,似乎有很大一群人正在朝我們逼近。
我們所處的位置已經接近這座小土山的山頂,地勢很高,視野也比較開闊。
我轉過頭,看到山下烏壓壓地來了一群人,人數之多甚至無法估量。
“卑鄙”,胡鄰咬牙切齒,準備拉著我繼續奔逃,圍著我們的四周一圈,突然從天而降亮起了光。
我倆馬上抬頭,密林遮擋了很多向上的視線,我們各自找尋枝杈縫隙,極力想要看清頭頂究竟何方神圣。
我幾乎瞬間辨認出來,那是阿承。
阿承凌空飛在這片密林之上,雙手相對結印,光正是從他雙掌之間生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