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氏堡塢。
海中適和海述祖父子坐在正堂里,臉色陰沉得可怕。
二人都是雙目赤紅,顯然是等了一夜。
按照約定,林八老應該在天亮之前帶著潘揚晉的人頭和罪證回來復命。
可現在天都快亮了,卻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爹,會不會出什么岔子了?"
海述祖有些不安地問道,類似的話,他已經問了不下二十遍。
海中適皺著眉頭,沉聲道:"再等等。林八老雖然是個海寇,但辦事還算穩妥。"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家丁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滿臉驚恐:"老爺!大事不好了!林八老,林八爺來了!"
"來了就來了,慌什么?"海中適不悅地瞪了他一眼。
"可是,可是他渾身都是……"家丁說不下去了,捂著鼻子干嘔起來。
海中適和海述祖對視一眼,心里都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兩人快步走出正堂,就看到十幾個狼狽不堪的身影踉踉蹌蹌地沖進院子。
為首之人,正是林八老。
只是此刻的林八老,簡直慘不忍睹。
他渾身上下都是糞便,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
臉上、身上還有斑斑血跡,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跟在他身后的十幾個手下倒是還干凈齊整,卻同樣是狼狽不堪的樣子。
"嘔!"
海述祖忍不住干嘔起來,連忙掩住口鼻,退后了幾步。
海中適也是眉頭緊皺,強忍著惡心,沉聲道:"林八爺,這是怎么回事?事情辦得如何?"
林八老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看著海氏父子,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咬牙道:"事情?我們被坑了,百十個兄弟,全都栽了!"
"什么?!"海中適臉色大變。
林八老擦了擦臉上的污穢,惡狠狠地說道:"我帶著人去了縣衙,跟趙家的私兵殺了個天昏地暗。"
“可誰知道,正打得起勁的時候,突然天上降下了神罰,一枚枚鐵球從天而降,把縣衙炸成了一片廢墟!”
"鐵球?"海述祖瞪大了眼睛,"你在說什么胡話?"
"那是火炮發射的炮彈!"
林八老吼道,"我的百十個兄弟,還有趙家的三百私兵,全都死在那里了!"
海中適倒吸一口涼氣,聲音都在發顫:"那,那潘揚晉呢?罪證呢?"
"潘揚晉?罪證?"
林八老冷笑一聲,"屁都沒找到!整個縣衙都被**了,我們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他咬牙切齒地繼續說道:"逃出縣衙的時候,還遇到了官軍。那些官軍裝備精良,趙家的私兵和我的兄弟,全都被他們打成了篩子!"
海中適心頭一沉,一股絕望從心底涌起。
"你是怎么逃出來的?"海述祖顫聲問道。
林八老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半晌,才恨恨地說道:"我藏在縣衙的廢墟里,躲進了糞池。"
難怪他渾身臭氣熏天,原來是在糞池里泡了半夜。
"完了,完了……"海述祖頹然落座,喃喃自語道:"我們被耍了,從頭到尾都被耍了!"
海中適猛地一拍桌子,咬牙道:"是趙家?不可能,我們與趙家無冤無仇,況且他們也死了那么多的私兵。"
林八老掙扎著站起來,狠狠地盯著海氏父子:"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我的兄弟全都死了,你們得給我一個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海述祖下意識地問道。
"銀子!"林八老伸出手,"十萬兩,一兩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