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揚晉臉色瞬間漲得通紅,眼中充滿了掩飾不住的窘迫與驚恐。
他出身潘氏旁支,家境勉強算得上是中等之姿,靠著天賦和勤勉,二十出頭就高中進士,本來是前程似錦。
誰知潘家主房作死,讓他受到牽連,被發配到瓊山縣這種鬼地方。
如果不是有林贄照拂,早就被瓊州豪強吞的連渣都不剩。
況且他本來就是個有能力又有抱負的,又豈會就此甘心?
然而瓊州府豪強勢大,潘揚晉哪怕是有通天徹地的本事,也無法撼動。
而他身上打著潘氏的烙印,哪怕是有林贄這座靠山,也無法脫離瓊州府,只能望洋興嘆。
數月前,岳父林贄的一封信,讓潘揚晉看到了天賜良機。
國師云逍坐鎮廣東,欲革除積弊,其中地方宗族、豪強,正是被‘革’的主要目標。
瓊州這等民生凋敝、豪強盤踞之地,更會是其關注焦點。
潘揚晉只需潛心治政,做出一番功績,引起國師注意。
屆時,哪怕是不能飛黃騰達,也可以擺脫困境。
潘揚晉推測,云逍親領水師征呂宋,回來后,必定會到地方巡查各項政令推行情況,極有可能到瓊州來。
于是乎,他天天登高望海,期盼著云逍的出現。
同時將瓊州積弊、趙氏割據,以及解決之道,逐條梳理,爛熟于心。
他甚至不止一次在心中推演與云逍“偶遇”的場景,將“四策”打磨得爐火純青,只等一個“問策”的機會。
沒想到竟然被他撞上了大運。
一艘戰艦抵臨瓊州近海,雖然沒有入港,卻有人乘小艇來了。
來人會是誰,不自明。
于是乎,潘揚晉費盡心機、數月籌謀的“偶遇獻策”,就這么水靈靈的上演了。
否則他一個文官,怎么可能會跟趙家惡奴動刀子?
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啊!
自己所有的精心準備的演技,在國師面前,竟是如此拙劣可笑,一眼就被識破了。
潘揚晉此刻,就像是躲在房間里自我安慰的少年,被父母當場撞見。
他的腦袋里一片空白,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冷汗從脊背滑落,心跳如鼓。
人說國師云逍有未卜先知之能,一雙法眼能夠看透世間的人和事,今日一見,方知是真。
“下官蒙蔽國師,死罪!”
潘揚晉穩住心神,摘下官帽,跪伏在地上,如同等候裁決的死囚。
云逍抽了一口煙,緩緩吐出,靜靜地看著潘揚晉。
他從來不排斥那些有功利心的官員,這一類人,甚至比起絕大多數忠臣用處都要大。
關鍵是,你要有能力才行。
潘揚晉感到脊背發涼,心中越發的絕望。
現在他才知道,畫虎不成反類犬的真實含義。
云逍掐滅手中的煙頭,開口問道:“既然潘縣令早有籌劃,那便將這‘四策’詳細道來。今日,本國師便以瓊州為考場,以你之策,論你之能!”
潘揚晉聞,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逍淡淡地說道:“怎么,你剛才只是夸夸其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