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行騙,每一次做局,都是一場豪賭!贏了,盆滿缽滿,輸了……輕則被暴打一頓,重則斷手斷腳,乃至沒命,沉尸海底!”
“十六歲那年,在一個鄉下賭場,我設局騙一個富商,被識破了,十個打手圍上來,我懷里只有一根淬了麻藥的針,明知撲上去可能被活活打死,我還是干了!”
“就像一條真正的瘋狗一樣撲向領頭的,把針狠狠扎進他脖子,僥幸…活了下來。”
“在那個世界,我從不畏懼拼命,也從不畏懼風險!因為我本就一無所有,命……就是我唯一的籌碼!”
“贏了通吃,輸了認栽!技不如人,被打死?那是活該!也怨不得旁人半點!錢難賺,屎難吃,想要驚人之利,就得有墜入萬丈深淵的覺悟!”
“這道理,我比誰都懂!”
楚青鸞與上官婉兒聽得面色蒼白,眼眶泛紅。
她們不約而同地伸出手,緊緊握住高陽冰涼而微微顫抖的手。
高陽咬著牙,眸子隱隱有些發紅,“與那個世界相比,這個世界…太好了,好得讓我…誠惶誠恐。”
“祖父會替我遮風擋雨,父親雖有時顯得愚鈍,卻在金鑾殿上,為了我那看似荒謬的‘蝗蟲計’,敢以全部身家相保,每次遠行,母親必會替我收拾好行囊,塞滿她親手做的點心,還有你們,給了我一個真正的家……”
“我得到了太多,太多那個世界想都不敢想的溫暖,我漸漸地開始怕了。”
“兵權何其敏感?我怕行差踏錯,我怕失去這一切,我怕牽連祖父,牽連呂家!我怕把有容拉進這潭渾水,看著她因我而萬劫不復!”
“所以,我變了!變得瞻前顧后,畏首畏尾,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懦夫,一個只會權衡利弊的膽小鬼!”
“我甚至……”高陽說到這,重重深吸了一口氣,“我甚至開始把她往外推,用權衡利弊當借口,用兵權敏感做盾牌!”
“我告訴自已,疏遠她,推開她,是為了她好,是為了呂家好!可內心深處呢?不過是我不敢承擔那份可能失去她的風險,不敢直面那兵權背后可能招致的風暴!”
“我就像一個可笑又可悲的守財奴,手里攥著滿把的稀世珍寶,卻被臆想中的風暴嚇得瑟瑟發抖,以為退讓、隱忍、龜縮,就能保住一切!”
高陽說到這,一雙眸子緊緊盯著楚青鸞和上官婉兒道:“直到昨天,直到我的拳頭砸在慕容復那張令人作嘔的臉上!”
“那拳拳到肉的痛快,那念頭通達的酣暢,如同九天驚雷,自尾椎骨一路炸上天靈蓋,轟得我渾身戰栗!”
“那一瞬間,我腦海中只有一道聲音在咆哮,高陽你特么的連命都是她給的,卻連為她揮拳的勇氣都沒有?!”
“高陽,你他媽算什么男人?!”
“把自已喜歡的人,寄希望別的男人給她幸福,這和親手把她推進糞坑有什么區別?!”
“這是對呂有容最大的侮辱,這是對河西那支箭最大的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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