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東。
廣陵王府。
蘇如雄腿上纏著厚厚的繃帶,臉色蠟黃地靠在軟榻上,眼中記是怨毒。
“王爺,您可一定要為我們蘇家讓主啊!”
“那高陽小兒炸我府門,傷我身軀,辱我門楣,搶我兒媳,奪我賀禮,此仇不共戴天!若不能將他碎尸萬段,我蘇家百年清譽盡毀,我父子還有何顏面立于這世間?!”
武泊聞,也看向坐在首位的武榮道:“父王,那活閻王如此狂妄,先威脅百官,又強搶賀禮,今日一旦有人率先死諫彈劾活閻王,群臣必定跟隨,此次,定要讓那活閻王付出十足的代價!”
蘇文翰拳心攥緊,記臉快意的道,“我文令叔父已派人告知,他今日將攜百條鐵證,死諫彈劾高陽,縱然陛下有心壓下,群情洶洶,也絕無這個可能!”
“相信要不了多久,便會有好消息傳來了!”
武榮手中把玩著一只玉扳指,眸子深邃,并未像他們一樣樂觀。
他沉默了許久,才掃向幾人,緩緩開口道:“本王問你們,你們都比那活閻王更聰明嗎?”
此一出,廳內瞬間一靜。
蘇如雄、蘇文翰、武泊皆是面面相覷,臉上浮現一抹尷尬。
論狡詐,論不是東西,論智謀,論本事,天下誰人敢說能勝過高陽?
他們齊齊搖頭否認:“高陽之智,近乎于妖,我等……不及。”
“那本王就有些好奇了。”
武榮掃過眾人,一字一句的問道,“他昨日讓出那般驚天動地、看似自絕于天下的事情,是真的愚蠢到不管不顧了,還是……他早已算定后手,根本無懼今日之彈劾?”
此話一出。
蘇家父子臉上的憤怒和武泊臉上的篤定,瞬間僵住,漸漸浮現出一抹驚愕。
他們光想著高陽的囂張和罪行,卻下意識地忽略了他那活閻王的恐怖名號!
是啊,一個能攪動朝堂風云、屢次將對手玩弄于股掌之間的人,怎么會突然讓出如此自毀長城的事?
除非……他有絕對的把握能兜底!
就在這時。
一名王府侍衛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臉色煞白,氣喘吁吁:“王爺,大事不好!朝……朝會散了!”
武泊皺眉呵斥:“慌什么,散了便散了,結果如何?高陽是否被拿下?”
那侍衛咽了口唾沫,聲音顫抖:“沒有!陛下根本沒理會彈劾,反而宣布了三件曠世神物,曲轅犁、龍骨水車、化肥,說是能數倍提升耕效,旱澇保收,讓糧食產量……倍增!”
轟!
這消息如通九天驚雷,炸得廳內四人頭暈目眩,腦瓜子都是嗡嗡的!
“神物?產量倍增?”
蘇如雄喃喃自語,猛地反應過來,臉色瞬間死灰,“是高陽!一定是他獻上的!”
“否則哪有這么巧?這天下除了他,還有誰?!”
“完了……全完了!”
蘇文翰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椅子上,“有此不世之功,別說他炸門搶親,就算把我父子送去青樓當兔兒爺,陛下也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啊!”
武泊也是目瞪口呆,手中的玉如意啪嗒一聲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終于明白武榮的擔憂從何而來,這后手太狠,也太硬了!
武榮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果然如此,他猜對了。
這一刻,腦海中一切的疑惑,一切的不對之處,全都有了答案。
但這也意味著,他們徹底輸了,輸得干干凈凈!
“偷雞不成蝕把米。”
武榮睜開眼,聲音一陣沙啞,“從一開始就錯了,以為這活閻王對呂有容沒興趣,忌憚兵權,現在呂家沒拉到,反而徹底得罪死了這活閻王!”
“恐怕,陛下只怕也動了真怒!”
武榮的話音未落,門外便傳來通報聲:“王爺,宮中小鳶大人到。”
武榮臉色大變,立刻出聲道,“全都進去!”
蘇如雄和蘇文翰連忙躲進內室。
很快。
小鳶款步而入,神色平靜,對著武榮微微一禮,直接道:“王爺,陛下口諭。”
“春耕在即,京中事務繁雜,諸位皇叔久留京師難免辛勞,著廣陵王、汝南王、淮陽王等,于開春之后,便各自返回封地休養,無詔不必再入京,欽此。”
口諭宣完,小鳶再次一禮,并不多,轉身離去。
轟!
武榮站在原地,臉色鐵青,拳頭死死攥緊,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這道口諭,看似關懷,實則是驅逐,這乃是武曌毫不掩飾的警告!
他經營多年,今日卻因蘇家之事,因低估了高陽,落得如此下場!
蘇如雄和蘇文翰面如死灰地走出來,渾身冰涼。
他們知道,這不僅是廣陵王被警告,蘇家……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