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王偉所說。
伴隨著消息,以及高陽派人的掃貨,長安城內各家柴炭鋪聞風而動,干柴木炭之價一日三迭,扶搖直上!
頃刻間。
滿城嘩然,百姓怨聲載道。
“天殺的!又漲了七文,六十五文一斤的木炭,這還要人活嗎?”
“天啊!干柴都賣二十八文,瘋了,簡直瘋了!”
“快去買!越晚買的越貴,東市王記炭行的上等銀霜炭,昨天還五十三文一斤,今天已經漲到六十文了!”
“六十文?東市王記都六十五文了,還在漲!瘋了,都瘋了!”
“小冰河真要來了!欽天監的消息豈能有假?不買柴炭,等著凍成冰棍嗎?砸鍋賣鐵也得囤啊!”
一時間,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茶館酒肆,街頭巷尾,人人都在談論小冰河時期,人人都在搶購御寒之物。
木炭、柴火的價格,在小冰河時期消息帶來的恐慌推手和高陽那雙看不見的巨手操縱下,如同脫韁野馬,一路狂飆!
而這消息,很快便傳到了皇宮……
翌日。
御書房。
龍涎香在殿內靜靜燃燒,炭火燒的正旺,卻驅不散殿內那股驚人的寒意。
武曌端坐御案之后,鳳眸低垂,正批閱著關于流民安置的奏章,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殿下,中書舍人崔星河、大理寺卿盧文、忠勇侯王驍、御史大夫閆征、翰林掌使蘇文令,數位股肱重臣肅立,氣氛凝重。
崔星河臉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顯是壓抑到了極致。
他猛地踏前一步,聲音因壓抑的怒火而嘶啞,打破了御書房內令人窒息的沉默。
“陛下,臣有肺腑之,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流民安置,本就如履薄冰!天寒地凍,柴米艱難,臣夙夜憂嘆,唯恐激起民變!”
“但令臣痛心的是,近日長安城內妖風驟起,竟離奇傳出小冰河時期一說,猶如蝗蟲肆虐,頃刻間攪動滿城風雨!”
崔星河深吸一口氣,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悲憤。
“此論一出,柴炭價格一日三漲,長安各大奸商紛紛囤積居奇,視此為潑天富貴,大發國難財!”
“百姓受此恐慌,爭相搶購,臣這流民安置之策,尚未施行,便被這漫天恐慌生生架在了火上炙烤,民心若崩,流民必亂!社稷危矣!”
武曌聽懂了外之意,修長的手指敲打著面前的御案道,“崔愛卿,你若有話,倒不妨直說!”
崔星河聽聞這話,霍然抬頭,目光銳利如鷹隼,掃過在場幾位重臣,最后死死盯住武曌。
“陛下,此小冰河之說,縱是臣也是前日才聽陛下提及,知曉者,不過屈指可數!臣斗膽請問陛下——
“此等關乎國運天機、本應深鎖于這御書房內的絕密之論,為何會如同市井俚語,傳得滿城皆知?!”
轟!
此一出,如同驚雷炸響!
殿中重臣無不心頭劇震,倒吸一口涼氣!
崔星河竟敢在御前,如此直白地點破泄密,矛頭直指這御書房內的所有人,包括……陛下!
崔星河毫不停頓,他是真怒了,這小冰河時期一出,柴炭價格漲上天,這還安置個毛的流民?
這是有人要他崔星河死啊!
既如此,那他便掀鍋!
崔星河腰肢挺直,仿佛要將胸中塊壘盡數傾瀉。
“陛下前日于此間提及此論,語焉不詳,諱莫如深,臣等皆知此乃絕密!但短短數日,這竟成市井小兒皆知的笑談!”
“此非泄密,何為泄密?”
“這究竟是何人?竟敢將陛下金口玉,視若敝履,拋于市井,攪動風云,禍亂民生?!”
“臣以為,此獠其心可誅,其行當剮!”
崔星河重重跪下,額頭觸地,發出沉悶的響聲。
“臣懇請陛下,徹查此獠,嚴懲不貸!以正國法,以安民心,以平物價!否則,流民之禍未解,長安之亂又起,我大乾江山,將危如累卵!”
這口大鍋扣下來,眾人全都坐不住了。
這崔星河,這是往人心窩子捅啊!
閆征立刻出列,須發皆張,趕忙附和:“崔大人所,字字泣血,此等動搖國本、禍亂朝綱之舉,必須徹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