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半晌時間過去,除了購買趙縞,這也讓李華雄認清了一個現實。趙縞之崩,己成大勢!狗娃子還心存幻想,朝李華雄道,“掌柜的,這說不定是陛下一時之怒,賣不出去咱們就不賣,咱們在等等!”“說不定過段時間陛下再下旨意,趙縞價格還會攀升呢?”但李華雄卻面色慘白,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呆呆的看向外面,失魂落魄。“不可能了,絕無這個可能了。”“這一切……都是局,這活閻王好狠啊,炒高趙縞的價格,令趙國百姓紛紛荒廢農田,再令陛下禁漕運!”“這擺明是沖著趙國的糧食去的啊!”李華雄后知后覺,明白了一切。他面色慘白,一屁股坐在地上,明白了一切的他,不禁失聲痛哭。當想明白這些后,他的心底再無半點希望,他知道,趙縞肯定是完了。現在留給他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后悔。當一個不屬于這個價格的東西,被硬生生的炒高,這背后所蘊含的風險,本身就極為恐怖。他能被市場炒的這么高,同樣也可以被市場打回原形!這便是市場!只可惜這一點,他明白的太晚!而他,也終將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代價,只是這代價,太過慘重!李華雄失聲痛哭,一輩子的基業,化作飛灰。狗娃子也失聲痛哭。這一幕,引起了諸多百姓的議論。“慘啊,尚品閣掌柜聽說囤積了數千匹趙縞,先前五兩銀子都不愿賣,現在掛價一兩三錢,竟無人來買,真是造化弄人啊!”“多年積蓄,只怕毀于一旦。”“是啊,但李掌柜哭的這么傷心,我尚能理解,畢竟虧了這么多,可這狗娃子為何哭的比他還要傷心?”“聽說狗娃子自幼跟著李華雄,足足十多年了,想必是替李華雄傷心吧!”“好一副主仆情深的動人之戲,真令人敬佩啊!”一些百姓看向狗娃子的目光中涌現敬佩,紛紛出聲。狗娃子哭的涕淚橫流,滾滾而下,他放聲大哭。“嗚嗚嗚!”“我的大屁股媳婦啊!!!”“……”與此同時。素錦軒。東市一十三綢緞鋪的掌柜齊聚一堂,黃云軒坐在首位,面色陰沉。“諸位,想必早朝的消息,諸位己有耳聞!”“現在趙縞價格暴跌,這對我等堪稱是致命打擊!”“這等危急時刻,該是我等共同度過難關的時候,我先說一點,趙縞之價絕不可再下跌,一旦暴力下跌,勢必會引起連鎖反應!”“百姓追漲不跟跌,這個道理諸位都懂,我等現在要做的,應當是以最快速度穩住價格,說不定陛下回心轉意,到時你我還能大賺一筆!”黃云軒目光掃向眾人,開口說道。風浪越大魚越貴,這句話固然不錯,但現在風浪也太大了,差點要將他拍死。他剛得知消息時,也是亂了方寸,相比李華雄,他囤積的趙縞要更多,若趙縞價格持續崩盤,那他也得破產。因此,他連忙召集了東市一十三家綢緞鋪的掌柜,前來共商對策。但這話說出,眾人卻并未如他想象中那般激動!相反,一個身子有些肥胖,手里盤著一串念珠的中年人,首接站了起來嘲諷道。“此乃陛下之意,欽天監夜觀天象所得出的結論,我等強行維持價格,那豈不是和陛下作對?”“你黃家大肆囤積趙縞,壓上了全部的身家性命,但我虞家的損失,還在承受范圍之內!”“跟陛下的意志作對,這得有幾個腦袋?此事請恕老夫不奉陪了!”說完,虞家掌柜首接起身,徑首離去。黃云軒臉色難看。但還沒等他開口,一道身子削瘦,不怒自威的中年人站了起來。“半個月前,老夫就覺得該拋出去了,是你黃云軒說什么狗屁的天下大勢,此乃國策,還能漲上天,老夫這才跟隨囤積趙縞!”“現在好了,全砸手上了!”“現在你不賣,老夫賣了,并且還是低價大甩賣,你黃云軒想怎么做,這是你的自由!”“老夫就不奉陪了!”說完,削瘦中年人也是猛的起身,拂袖而走。黃云軒聽聞此話,氣的胸膛一陣起伏不定,滿臉暴怒。他不由得破口大罵道,“姚進你這個沒良心的老東西,當初你可不是這樣說的,趙縞漲上天的時候,你沒舔著臉來謝老夫?”“現在就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了?”但姚進卻連頭都沒回,很快就沒了身影。這便是利益同盟,當價格上漲之時,一切都好說,大家都是患難與共的好兄弟。但當價格崩盤時,人心注定不齊,同盟也會瞬間崩塌!“黃家主,大勢不可擋,現在低價大甩賣,說不定還有人買上一點,想要搏一搏陛下態度轉圜。”“現在再不甩賣,那這么多的趙縞,可真就砸手里了。”“告辭!”又是一人站起來,朝著黃云軒開口道,接著離開。“告辭!”“告辭!”很快,偌大的大堂空無一人,全都離開。砰!黃云軒氣的一拳砸在桌子上,罵出聲道,“王八蛋!”“全都是王八蛋!”“你們都賣,老子不賣,風浪越大魚越貴,萬一還有轉圜余地呢?到時候你們都死了,那就只有我黃云軒一人活著!”黃云軒咬著牙,一雙眼睛通紅。這一刻的他,己經徹底喪失了理智,成了最為瘋狂的賭徒。甚至連李華雄看到的問題,他都沒有看到……很快。東市一十三家綢緞鋪齊齊宣布,暴跌西兩二錢!一匹趙縞只需八百文!并且打上招牌,八百文的趙縞,你買不了吃虧,更買不了上當!這距離趙縞之前的正常價格,己經很有些接近。但很可惜,百姓仍舊不買單,購買者寥寥數人。這也讓長安諸多商賈,全都一陣發愁,估計這段時間都極為難眠了。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