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內,沈朝生的臉在昏黃街燈和車內燈線的交織下,輪廓顯得比平日更深邃,也更難以捉摸。
空氣凝滯了幾秒,只有雨點敲打車頂的單調聲響。
此刻的春念人,像一尊在風雨中搖搖欲墜的琉璃美人燈,內里火焰將熄,外表卻竭力維持著冰冷的完整。
沈朝生視線穿過細雨,在她蒼白且明顯帶著病氣的臉色上停留了片刻。
不過一天,她就如此的狼狽。
與那個活色生香,甚至敢與他周旋的春念人判若兩人。
“上車。”
他薄唇微啟,低沉醇厚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可在這個身心俱疲,狼狽不堪的雨夜,她只想自己待著。
“不必麻煩沈先生。”
她的聲音比剛才更啞了幾分,努力維持著語調的平穩。
“酒店就在前面。”
她試圖邁步繞過車頭,身體卻沉重得不聽使喚,腳步虛浮地晃了一下。
這細微的失衡沒能逃過沈朝生的眼睛。
車門被推開,沈朝生高大的身影跨出車門,昂貴的皮鞋踩在濕漉漉的路面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他沒打傘,昂貴的深色襯衫肩頭瞬間被雨水洇濕了一小片深色。
幾步就走到了春念人面前,高大的身影瞬間將她籠罩在他投下的陰影之中。
距離太近了。
她仰起頭,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他背后是絲雨交織的異國街頭,建筑的輪廓在雨里愈發顯得陌生而疏離。
他俊美冷硬的臉上也透出一種寒意。
“春念人。”
他再次開口,聲音近在咫尺。
“不分情況的逞強是一種愚蠢。”
沈朝生的視線掃過她緊攥著藥袋。
側過身,姿態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強勢,示意她上車。
她所有的狼狽,強撐的驕傲,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也毫無意義。
春念人拒絕的話卡在喉嚨里。
看著他肩頭被雨水打濕的痕跡,看著他被雨水打濕的鬢角,看著他眼底那片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墨色。
被高燒和巨大打擊掏空的虛弱,讓她此刻連站著都感到無比艱難。
吃的藥好像也沒什么效果。
她微微垂下了眼睫,避開了他那極具穿透力的目光,彎下腰坐上車。
車門在身后輕輕關上,隔絕了外面喧囂的雨聲和濕氣。
沈朝生隨后坐回她身邊,車門關閉的聲響在安靜的車里格外清晰。
他沒有看她,只是對前座的terence淡淡吩咐:“去醫院。”
賓利無聲地滑入雨夜。
狹小的空間內,屬于沈朝生身上的冷冽氣息和她身上帶來的潮濕寒意,無聲交織。
春念人緊緊靠著冰涼的車窗,閉上眼睛,將臉轉向窗外飛逝的被雨水模糊的霓虹光影。
額頭的滾燙和車窗的冰冷形成鮮明對比,身體冷熱交替,在微微發抖。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身邊男人強大的存在感,而這種存在感,莫名讓她心里有了一種支撐。